飞言情 - 高辣小说 - 上界职场求生指南在线阅读 - 262、尺寸

262、尺寸

    然第二日清晨,她便早早地被某个臭男人强行从被窝里拽了起来,睡得一头杂毛的脑袋顶上已被零随皱着眉头笨手笨脚地盘了个唯一会绾的男人同款公子髻,拽的雩岑头皮又疼又紧,某人事后还颇为满意把她摁在镜子前看了又看,甚至连多余的杂发都被抹水强行梳到了头上。

    …她好像个皮蛋。

    雩岑皱着眉满脸哀愁,也不知这男人的谜之自信从何而来,头囊紧得似乎都要被连根拔起,就连眼角都被极为紧实地往上扯成了丹凤眼——

    “这头发…是不是有点紧?”

    小姑娘有些不忍破坏镜中映出的满意脸色,弱弱想要去试图扯松,可小爪子还未碰到被梳得油光发亮的发包时,便被‘啪’地一声,被某只大掌动手打掉。

    “扎紧点好看。”

    男人端着手一脸幼稚,又略略俯身透过看了看她光滑的能够摔死苍蝇的头发,笑了笑,认真又得意地再补了一句:

    “不错,显得精神。”

    在?这就是传说中的直男审美?

    雩岑满头问号。

    她方才果然不应该蜷成毛毛虫强行赖床。

    小姑娘弱弱地扶额,最终还是在找多余的借口支开零随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掉了头顶那个牵连着千万青丝的性命的发簪,小脸一时痛得满脸褶皱,抓着头皮缓了好几下,才迅速在男人男人回帐篷前,压点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女子发型。

    咳,说是简单,这也是她唯三会盘的一个。

    其一是在昆仑时被颦瑶半扯半就下强行教会的飞仙髻,这也是昆仑女子间常用的简易发饰,更繁杂的若西王母那种,那恐怕她一日起床得盘到太阳下山都搞不好,而其二,便是女子练武时常用的高束尾,最后一个便是进入清斋云府后才勉强学会的,在职任官期间的统一发型。

    不若三清的恣意,零随势力下的公务员到显得有些整齐又刻板。

    虽说常时能听见众多女仙私底下的抱怨声,但对于手残的雩岑来说,这等简单又方便的发型可以说大大延长了她的赖床时间,有时睡到接近正点,三下五除二草草盘起跑去上班也是来得及的。

    然端着水盆回来之后看见自己精心忙活半晌的发型被自家小丫头解了的男人,却是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

    零随:…可惜,孤觉得挺好看的。

    雩岑: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

    故而,明明是早起,还是被两个人幼稚地拖到了日上三竿时分。

    人声鼎沸。

    但一路行来,女子天生的直觉却令平日里反应总是慢一拍的她都隐约觉得有些奇怪,或者说这种人声鼎沸的现状并非她表面上所看见的平和与热闹,隐隐间,来去匆匆的身影伴喝着小贩此起彼伏的招呼声并无什么差别,但她总觉得,每一个人的头顶,似乎都被种上了一片阴霾。

    背着包裹的人变多了,即使是在临峣这样一个人员流动大的边陲小城中,似都显得有些异样。

    这些人…好似在赶路。

    “你也注意到了。”

    十指相扣的交握略略收紧,雩岑侧头望去,便见零随微微眯眼长望了一下远处晴朗的天,一片乌云缓过,须臾遮挡了正晴的阳光:

    “要变天了。”

    ………

    这话的确很准。

    当两人方才步入成衣店的檐下时,身后便突而晴空万丈地哗哗下起大雨来,瞬时间,小贩遮掩声、人群慌乱跑动的sao乱声响成一片,可晴空之上,却是未见半片多余的云彩。

    不知为何,雩岑有些愣愣地望着身后的瓢泼大雨却突而想到了之前所看的一则杂谈。

    晴天要下雨,狐狸忙娶亲。

    也不知是何处传来的传闻,说狐狸娶亲要在有太阳的日子,又不愿被人看见,所以又要下雨,于是就专门选在“太阳雨”的天气办喜事。

    这当然也是一则从人界传来的民

    间杂谈,实际的青丘娶亲似乎也无何这等传闻,倒听来像是空xue来风般,传得神乎其神,却也隐隐透出了晴日下雨乃是绝非平常之事。

    这毫无征兆的,怎得某个男人便能看得出来呢——

    雩岑疑惑间,便见零随已是重新牵起她的小手,朝她浅笑了一下,便拉着明至不说地拉着她迈进了店内。

    “走罢。”

    虽说有些无厘头,但又想着零随本身为龙之事,恐是比常人感受到的要多之何的,下一刻,小姑娘不能双线运行的脑子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然零随说他带足了钱之时,雩岑才猛然想起那袋被自己随手挂在木架上的银子。

    此行一来,本是男人晨间兴起想给她采购几身常服,雩岑想未多想便就答应了,然方才进店发现,最显眼处明晃晃地挂着几件摆样似的喜服,小姑娘瞬时一僵,才发觉两人一路间路过多少成衣店零随都未让她进去的缘由——

    原来是坑了她这一出。

    小姑娘脸色僵僵,便见其间坐在柜台旁的中年老板夫妇已是笑脸迎了上来,一面招呼着上茶摆茶点,一面便已开始问长问短,介绍着各种喜服的款式,还主动拿着长尺迎了上来,精明地侧侧敲打二人的预算。

    “那个……”

    雩岑有些手足无措,却未曾想零随会有朝一日带她到这等地方来,谁知男人却是极为主动认真的听着对方的讲解,一气先从旁的普通成衣横架上挑了几套,递给了她:

    “先试试这几套。”

    零随面色毫无波澜。

    却见小姑娘便是突而满脸掩不住的愣愣,隐隐有些失落。

    …原是她多想。

    毕竟婚衣店的大部分维生便还是靠着制作普通衣物,方才她还以为…便也到底是她多想了。

    娇娇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靠后的试衣间内,中年夫妇老板自也将两人的互动放在了眼里,瞧着两人如此年轻,本以为是对订了婚的未婚夫妻,这才推销起婚服来,霎时有些尴尬之下,赶忙将方才搬出的婚服往内收,一手便又快速调整情绪给零随介绍着男子穿的成衣。

    “不忙。”

    两人眼睁睁便见方才还神色平静的男人突而起身翻看起几套婚衣版型来,左拣又挑地,似是都有些不满意,挑了挑眉问道:

    “可还有其他衣型。”

    “自…自然是有的。”老板娘满面红光,赶忙凑上前去,“这些是百姓间普通的嫁娶喜服,公子若要定些好的,我们这虽没有样衣,但是这画册上有的便都可以做。”

    慌乱之下才从抽屉里找出一本已有些泛了尘的画册,忙用袖子擦了又擦,这才递到了零随手中。

    故而雩岑出来时,便见到的便是零随不知在翻些什么的景象。

    “好…好看麽?…”

    小姑娘有些别扭地照了又照亮晃晃的铜镜,身上娇艳的嫩粉着实出挑,雩岑却有些僵僵板板地手足无措起来——

    粉色娇嫩,她如今几岁了?

    就算在上界,合着她之前当柳树的日子算,自己好歹也是棵成年树了,这种颜色应是那些几千岁的小丫头穿的……

    “姑娘…不,夫人如今不过二八有余,自是合适…”老板娘忙上赶着夸奖,哪知旁的男人却是抬起头来深看了满身别扭的她一眼后,开口赞道:

    “甚好。”

    雩岑:……

    想起零随今日早上绾发时的审美——

    她还是换一套罢。

    故而转身又挑了几件常穿的浅青色进了去,丝毫没有关注男人手中的小册子是如何。

    一套接一套,直至端坐在宽椅上的身影突而站起,在雩岑又一次步入试衣间时将小册的最后一页摊在了柜台上。

    “定下这套罢。”

    长臂一揽,侧手率下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这是定金。”

    “公子…这?……”

    老板娘脸色微僵,旁侧神奇木讷的老板亦是迎上前来脸色微变,朝他拱了拱手道:

    “这恐怕…”

    “不能做?”

    男人眉毛微挑。

    “并非…只是……”老板神情犹豫,继而缓缓解释:“只是这本是前朝公主的出嫁规格,虽说临峣而后并入了星帏可得已用于民间,但此工之繁琐……”

    继而便听柜台上‘当啷’一声,便又是甩下一袋重重的银两。

    “可够?”

    “…并非价格问题。”老板将额间的冷汗拭手抹了又抹,恐怕光零随这等天价‘定金’,便可抵得上他辛辛苦苦赶上两套喜服的价格,“这就算是最顶尖的绣娘,怕都是得不休不止地绣上整整一年。”

    “目前这风声…怕是您也听到了,并非小店不承接,不赚您这个银子,就算您可等个一年半载,但至多一月…恐怕小店也得需逃难去了。”

    “自然…这位公子…”老板娘迎着话头低声道:“一看您便不是本地人,但我今晨听说,连城内遍布各国经商的大财主,也就是大家称作萧何萧公子的那位今儿都关了店移出了城,只听那位萧公子似在皇室内都颇有人脉,恐怕这瘟疫…并非空xue来风。”

    “所以有些可易流动的外来人今儿便开始往北尹那走,虽说他们那也不乐观,但总比在这小地方等死不是?…故而也惨了我们这些有家有地的,着实难以割舍这祖辈生活的地方。”

    “最快几何?”

    零随难得地轻轻皱了皱眉,“吾也无时可等。”

    “您不若考虑考屡别…——”

    “便要这套。”

    老板似是满脸难色,僵持半晌间,老板娘却突而拉了拉老板的袖子,两人回过头去嘀咕几句,便见老板脸色稍缓,但仍略有迟疑,老板娘却是满脸的堆笑:

    “最快一月半。”

    “仍有几家与我们这不错的娘子可雇来缝衣,那手艺个顶个得好呢。”

    “不够。”男人的指尖轻轻摩挲桌面,“十五日。”

    还未等老板娘又一次开口,零随已是直起身来,端端将桌面上的银子拎起:

    “我看你们做生意并无诚意,我家娘子自是也等不了一月有余。”

    “三十日!”老板娘咬牙。

    “至多二十日。”男人挑眉,“钱不缺,时间虽短细节亦要做好,不若这后续的钱定是不给的。”

    以他的耳力哪能不知晓二人之间的对话,不过是想拉长时日少请几个绣娘帮工罢了。

    这活又精又细,只听闻两人至多再能找到七八个绣娘,再加上自己店内原有的几位与自身的绣活,总络是十多位,不眠不休的交班之下,一月内定是能交的了工的。

    钱给够了,自然要获得相同的收益。

    毕竟他可不是个冤大头。

    继而便见老板娘似有些心疼地攥起手来,深吸一气,终是点了点头:

    “二十日便二十日!”

    “那等夫人出来,我家当家的便与她量身。”

    “不必。”

    孰知,零随却是慢悠悠道:“你且记下来便好了。”

    继而便熟络地报出几个尺寸,甚至精确到几寸,老板娘忙不迭地徐徐记下,有些愕然:

    “这喜服可是量了身便比较好的,做大做小,这改了都甚是麻烦。”

    “再者这腰围…一尺七?”

    女子纤细者,一尺七的腰围亦算是顶尖,然方才看雩岑绑着的腰带虽有些刻意放松,看不出其具体腰围,却仍未有一尺七如此夸张。

    然听罢的男人却是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笃信道:“便按照如此。”

    “这锦布用西域最好的南绸锦,厚且柔,则花样,需要些许变动,全都用极细的金线捋就,具体的花样,晚些我会描了派人送来。”

    “这…”老板娘又一次被噎住。

    这等要求,阔绰到就是连方圆百里的富豪都有些黯然失色。

    便见零随施施然又从袖中掏出第三个小盒包来,比前头的两个略瘪一些,然一夕打开,里头一堆亮晃晃的金锞子却是险些亮瞎了两人的眼:

    “吾已备好原料,至于旁的,吾想你们可以自己解决。”

    ………

    雩岑便被如此不明不白的领出了门。

    店外的太阳雨已是停了,屋檐上尚还滴答晃着几滴未干的雨滴,照的天空光亮。

    “这些衣物,便也按这个尺寸一并改了,早些送来罢。”

    她从试衣间抱着满满一摞衣物出来时,便见零随随意指了指她怀里抱着的那堆各色各样的成衣,如此对老板嘱咐。

    尺寸?…什么尺寸?

    雩岑又一次满脸问号,完全不知她在试衣间里折腾时,零随又与那两个店主谈了些什么。

    她中意的款式颇有几个,但要麽便是袖子太宽,要麽便是裙角太长,总归总的,没有一件腰身合适的,虽说她以往曾常识过自己改一改,但忙忙碌碌半个月,毁衣只在一夜间的情况果断打消了她本来熊熊燃烧的小火苗,无奈地对现实说不。

    如此买衣,便只是在一堆不合身的衣物内挑合身的罢了,就算可以易改尺寸,但时日许久不说,偶想定制也是颇为漫长的时光。

    三人赶路匆匆,几乎少在一地停留上两三日,如此折腾下来,雩岑下意识便不会想着改尺寸穿,谁知零随这等说了,她才猛然发觉,他们似乎可以在临峣落脚一段时间:

    “反正时日还长,择个称心如意的不好麽?”

    男人笑了笑,看着她说出这句话,雩岑却突而有些脸烧,总觉得零随如此评述的不只是衣物……

    至于尺寸一事,某个大流氓是如此说的:

    “孤连你的xue儿都进过不知几回了,哪还能不知你的身量?”

    …诡辩!完全是诡辩!

    然男人顶着满脸笑意地反问她,他的尺寸是几何的问题,雩岑终究默默捂着脸跑开了。

    …如果有一日零随死了,那恐怕是被他自己sao死的。

    ………

    在雩岑反复追问钱的来处,某个男人以提前预支军医薪水的理由搪塞过去后,下午便背着手施施然出了门,美名其曰去‘上班’,实则厚着脸皮去圆谎。

    雩岑坐在门前,直至见着零随的背影远了又远,才轻叹一气打算回帐内躺躺后,准备晚些去迎从军回来的璟书。

    她本想去找乐安的,但一想到午间同零随回来时,小姑娘见到他们满脸慌乱的躲闪模样,便是一阵难受。

    明明是她先哄骗的她,如今却是这等模样…

    雩岑似是头一回不知该如何与人解释。

    零郁之事参杂太多,再加上是零随本人的家内事,不便与他人外说,但若是要又编一个谎来圆上一个谎,望着小丫头如此清澈的眸子,她却有些难言地张不开口。

    …或许过几日她想好了如何再说罢。

    轻敛杏眸,又一次叹出一口气后,雩岑转过身正欲回帐,完全也没在意今日自己帐内附近常驻的守军竟是空无一人,小姑娘迎着午后的阳光神思有些疲乏间,一阵灵力波动竟是须臾袭来,饶是她反映如此之快,反手间竟也架不住早有预谋的袭击,眸光凌利,锋利的寒刃已是险险贴上了她的脖颈:

    “别动。”

    耳侧传来一声低哑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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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因为身体没更上~文末补一个对我的小读者popoyh的生日祝福哈哈哈哈,虽然有点晚,但是还是祝你生日愉快,天天顺利(????)‥?

    263、非面<上界职场求生指南(青禾芥子粥)|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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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3、非面

    “你让我不动我便不动?若如此听话,那岂不是很丢人?”

    雩岑反似有些不慌不忙地轻眯了眯眼,明明锐利的剑锋已险险逼着颈间皮肤,小姑娘却像是依旧晒足太阳般有些懒洋洋地哈了一气。

    “我本无意伤人…”对方声线中的沙哑显然是通过灵力沉嗓后改变而出的声效,明摆着并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身份,像是没料到如此情形之下对方还有力气打哈哈的身影略略一怔,但话语中的寒意依旧逼人:

    “只要你回答几个问题,可保你性命无忧。”

    “问题?”

    轻笑一声,身影眼见着那道细嫩的皮肤便欲实实擦着刀尖转过头来,手中横稳的利刃却是再也来不及收回,便见着下一刻就要血溅当场之际,眼前划过刀刃的倩影却在霎那间毫无预兆地若泡影般破灭,人影怔怔,继而便听身后传来一声依旧慵懒的轻笑:

    “你是在找我麽?…”

    雩岑手中把玩着男人显然有些敷衍的黑布面罩,有些讶异地瞧着圜转而来的面容,方才还借着自己游刃于人界的高端灵力将对方玩得团团转的玩味笑意瞬时僵在脸上,似是半晌才对着那张胡子拉碴的面孔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

    ……….

    “穆戈。”

    雩岑有些消化不过来。

    虽说这个名字在她耳边听了不下几十回,她还是第一回见着本人。

    依旧是满脸邋遢,胡子拉碴,尖锐的鹰眸似乎还是她昨晚逃难时碰见的那般,雩岑却一时颇有些摸不着头脑,总不至于她昨晚撞翻了这人的糕点,今日就要拿命来偿罢。

    不知为何,望着这张乱蓬蓬的脸,小姑娘头一回感受到了何为粉丝滤镜。

    这跟乐安口中吹得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严苛义父好似有些大相径庭。

    除却那可以隐隐看见的优越五官来看,似乎与普通她所看见的那些伙夫无何不同,只不过这人身上的气质却不像是个完全的伙夫,倒像是个身兼数职的杀手。

    “昨日去得匆匆,不甚碰撒了您的糕点我很抱歉…但若是要赔偿,恐怕这等方式不太妥帖罢…?”

    雩岑为难地挠了挠头,卡壳的脑子努力运转起璟书叫她背诵的自己的伪身份,几乎令脑子上斑驳的铜锈落了一地,才勉强想起几个关键词:

    “我可是…可是那什么元符的弟子,你若是惹到…哦!惹到我头上,我让宗门追杀你哦。”

    啧,这台词着实有些难背。

    “元符弟子?”

    男人嗤笑一声,却而临空抛来一块白影,“是这个?”

    小姑娘摸了摸手里的润玉,有些惊疑的讶异出声:“欸?怎得在你这?”

    “这就是你元符弟子的证明?”

    “怎得?…不,不可麽!”

    “就是你…叫傅溪?”穆戈插起手来,霎时没有了之前一夕被雩岑扯去面罩那一瞬的慌乱,满脸的嘲弄,“这恐怕是个男子的姓名罢。”

    “什么男人女人的…我我我…我就爱叫傅溪,我还叫傅山,傅火,傅天,傅地,傅南北,傅东西!…哦对,傅溪不是个东西。”

    “总之…总之我爱叫什么,你管得着麽!”

    小姑娘强犟着嘴拧眉反驳道,却未曾发现对方额间的青筋逐渐爆起,待雩岑话音落下,男人脑袋上的青筋已是被气得一跳一跳的,终是忍不住咆哮道:

    “够了!”

    “你分明便叫雩岑,又是从哪来的傅溪!…再者,元符一门,从来便查无你这等人,分明是不知从哪烧杀抢掠来的牌子,欲是拿着这块〖牌子冒名顶替的!”

    “你你你…你凶什么凶!”一夕被戳穿的小姑娘冷汗直直地冒,也不知这男人哪来的消息与无名大火,但还是犟嘴回驳道:“你…你说我不是傅溪,你又有何证据!”

    “你说我信口雌黄,合该拿出证据让人闭嘴才好!不若我也说你这什么穆戈是冒名顶替的歹人呢!”

    “证据?!”

    便见眼前的男人插着手与她争吵的男人霎时被气笑了,像亦被雩岑没头没脑的驳斥与强犟气昏了脑子,竟是不过脑地边当着她的面一把拽下了脸上的束缚,朝着她怒声吼道:

    “因为我就是傅溪!”

    雩岑:“……”

    反应过来的穆戈:“…….”

    所以那胡子是假的?

    那这同款头发也…?

    小姑娘心里想着,身子却早已比思想快了一拍,两人相持间,竟当着对方的面拽上了凌乱垂下的发尾,继而便听男人极为吃疼的长嘶一声,虽未拽下,却依旧看见发迹连接处那突而绷紧泛白的相接处——

    “这也是假的啊…那这五官该不会也是…?”

    惊疑间,方欲去拽扯男人面皮的小手已被啪地一下钳制在半空。

    “嘶——!”穆戈吃疼地狠狠咬了咬牙,脸色五光十色地气闷咆哮道:“这是真的!”

    “那…”

    雩岑揉了揉抽回的手腕,纤细的皮肤被男人如此折腾之下都泛起一圈的红,然润润的杏眸却将杂毛掩映中的脸庞看了又看,老实承认道:

    “你还长得挺美的。”

    小姑娘不常夸人,或者说能令她为之惊艳的人无非玄拓、濯黎两人,其三或是零随,大概是两人初看两相厌的缘故,她也并未觉得零随有多好看,但与上界其他男子衡量之下,零随却还是处于上层容貌的男人,却依旧未得她对于其容貌夸赞一字。

    “男子怎能用‘美’字形容…”穆戈似有些不自然地板着面插起手来,啐道:“肤浅!”

    “好好好…你丑,你最丑可以了罢。”

    雩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或对零随那等容貌可称得英俊,但傅溪这等容貌,若是不贴上这些象征男子粗糙的大胡子伪装得蓬头垢面,恐也是个玉面小生的模样。

    所谓男生女相怕也是如此。

    就像濯黎再艳,倒也逃不脱男性的那种灼灼之姿,但傅溪倒有些像是上界传闻中那威灵显圣大将军哪吒的面相,倒是穿上女装也难辨。

    “信口雌黄也非使得!”听罢的穆戈却瞬时沉下脸来,依旧不满地愤愤道。

    不知为何,明明是同样的生气,雩岑望着这张玉面却格外受用,完全没有方才那么火大,反而有种能让则让的冲动,就算是此等无理取闹的话似也颇为受用。

    一瞬间,她好似突而想明白了,为何她与濯黎从来便是和和睦睦的,反而与零随吵架吵得多的缘由了——

    咳,不是说他不好看…但相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一丢丢丢丢的味道嘛。

    雩岑端着手自顾自想着,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笑,然远方之处,某个坐在医帐中正执笔写药方的男人却无端凭空狠狠啐出了一个大喷嚏。

    264、双星<上界职场求生指南(青禾芥子粥)|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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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4、双星

    “那你为何不用本名?”

    “本名?…”现下理应被称作傅溪的男人嗤笑一声端起手来,“该说你是孤陋还是寡闻?…你既游刃于人界,合该知晓元符一派的地位罢?”

    雩岑愣愣地摇了摇头。

    她也不过是初来乍到,哪知晓这人界的弯弯绕绕。

    就像这世上的事的凑巧与无缘,偏偏兜兜转转,零随从黑市弄来的牌子,便怎又遇上了他。

    “元符发展如此规模至今,别的自不必说…”男人指了指天上,“自然是上面有人。”

    “上面?”小姑娘晃了晃脑袋,后知后觉才想起傅溪该是指的是上界。

    男人得意洋洋地插着手又傲慢地接连说了几个名字,雩岑对这上界的势力分布包括官职大抵还是一知半解,之前混个文书官也只是纯粹混饭吃罢了,亦没多大的上进心想要晋升什么的,自然对官场之人的姓名不甚熟络,傅溪语罢,见小姑娘依旧呆呆地没啥特殊的表情,额间的青筋又气得突突直跳起来,干脆一股脑地将元符几位老祖的官职排了个遍。

    “啊…有些印象。”

    不是什么大官嘛。

    小姑娘抠了抠头,但还是给为了男人的面子着想,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官职的来处好像便都是零随手下的活计,投靠三清的,倒是无一个。

    不过从她而言,除却对三清的特殊情感之外,其实客观上天帝手下的活也好考得多,简略来说就相当于重点生与普通生的区别,她当年在昆仑上学也只是马马虎虎,自然也不会奢望想能进三清某什么活计。

    再者,好似因为濯黎的缘故,人族大多奉其为瑰宝或是修道活化石,当然趋之若鹜地想要投靠在他的手下。

    “只是有些印象?”傅溪一脸痛心疾首,末了又摆了摆手表示理解:“不过像你这等小丫头,恐是在上界,也混不到什么一官半职罢。”

    哦。

    雩岑认同地点了点头。

    她只不过把上界两大势力的头脑都睡了一回罢了。

    说实话,或许她从未从所谓的底层爬起,对于飞升上界的人族来说,一些在她眼中看似好像是极为普通的官职,其实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属于所谓外来闯入的人族来说,其实早已是难上加难,小姑娘未免不知上界的排外程度,就连真神与上神的区别都如此分明,若非濯黎当年可为人先,恐怕人族至今在上界也不会有什么地位可言。

    能成仙的人族少之又少,而成神之人,更且不过尔尔。

    百姓无栗可充饥,何不效人食rou糜?

    雩岑继而一愣,突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

    “你知晓我是来自…?”

    “你的名字哪是人族该有的风格?”男人一本正经地翻了个白眼,又似想到什么顿了顿认真道:“不过,你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最强的一个。”

    “现下的结界已是能放宽到这种地步了麽?…或是,天帝的檄文总算放开了?”

    “何意?”雩岑愕然。

    傅溪又嗤了一声,“又何须与我装傻,我就算人品再差,不会拿人性命做押,即使你我只是萍水相逢。”

    “这千百年于天人互通之界借机逃出的仙族不少,或许他们在上界,连那些个方才飞升的人族都不及,但若逃至人界,便可作威作福,欺压一方,故而天帝早便清贴了檄文,自那界穿进人界滞留者不可超过三个时辰,也便是人界的三月,若则不返,触犯天规。”

    “那些派来的剿兵一个个都是压着结界上限特意选出的,但有些逃窜者不易清理之下,便也在道修界发了一则永久悬赏,若拿逃犯的项上人头、活捉或是帮助清剿的,自然有各种重赏可领,如此检举之风之下,或好或坏的,一一都被斩杀领赏,我已是近百年未见过上界逃仙了。”

    “百年?”小姑娘皱了皱眉,分心捕捉到一个字眼。

    “那乐安说你今年该是四十多岁…”但观望其真实面相,恐怕若说二十五岁都嫌多。

    “是四十有余…”听到乐安的姓名,傅溪却是愣愣苦笑一声,坦白得干脆:“不过得需添上个二百年。”

    雩岑惊异地望着男人的面容,她确乎除了濯黎之外,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大年岁的人族。

    “你手中的玉牌是我当年所遇乐安生父母时不甚丢失的,我昨夜碰巧捡到之下,又在军中打探了一番,想你大概率怕是上界逃下的小仙,不知其好坏之下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事实证明,我的确打不过你,本想用武力胁迫的计划也只得作罢…不过,若是我将你的消息报给了清剿的天兵,恐怕你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既是如此,你不怕我杀人灭口?”

    雩岑有些好笑,不过常理而言,恐怕这也是她出现在这的最合理的解释,包括她突而明白了零郁改名易姓的必要,就算他凭借原灵玉得已以如此高的修为游刃于人界,恐怕因利所图的追杀与举报是不会断的。

    或许这件事从零随原本的出发点是好的,论上界的小仙的修为而言,的确不应在人界生存,所毁坏这个界面该有的平衡,这也是父神当年划界所期,但合法体制下的举报围剿之风盛行——

    人族究竟是为了维护所谓的正义,还是只是为了排除异己,以获得所谓的‘合法赏金’呢?

    或许并非所有逃至人界的仙族都如此十恶不赦。

    立法之事,非一朝一夕可全,但借着合法之名,利用他人公权行私利之人,恐怕也不在少数。

    “自然前来,无非思虑不周。”傅溪难得一脸严肃认真,仿佛又回到了她初时所见的穆戈时的沉稳与难测,“若我死了,你的信息便会稍后而至元符总门,我想,无论你究是化名、真名,或是那些门徒只是为了为我报仇,抑或是单纯想得到奖赏…”

    “恐怕你都不会好过。”

    “你倒思虑得周全。”

    雩岑摇着头笑了笑,“可你又曾想过,若我真的不顾威胁将你杀了,乐安往后又该如何。”

    “穆戈,你想过她麽?”

    不是傅溪,亦不是什么元符门徒,只是身为伴随着乐安成长十六年的义父穆戈。

    “再者,你以穆戈之名为化名,大多也是想摆脱元符傅溪之名,此中之事无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又能得何益?”

    “你猜得很对…”傅溪看着雩岑一连串的尖锐发问竟有些哑然,喉口若生食黄连的苦味一阵阵蔓延,可是他——

    别无选择。

    “或许我二十三年前出山,是为了寻师兄…”

    “但如今我不想回,只因门内不会容许我娶一个没有灵根的平凡女子…也许我曾经那样想成仙,如今看来……又有何重要呢?”

    “我找你,不过是想借着你的身份,弄到一样东西罢了我如今孑然,已是没什么可用来交换的,无非一条命。”

    树影擦过,雩岑便看见那副薄唇内继而明晃晃地轻吐出三个字来——

    “劫命丹。”

    ……

    两百年前。

    那是一个独属于元符的、极为繁盛的时代。

    是的,甚至比现在的滂沱,还要张扬而耀目。

    元符最接近羽化登仙的门祖因两位青涩少年的拜入,而更加得已安心自己门派之后数千年的光辉,那时众人都曾断言,此二子中任选其一,便足以带领元符继续走向百千年的屹立繁华——

    其中稍长些的少年,出身于南乾定国将军叶家的长子,名作文尧;后者而因长相而出众,灵根却同样万年难能一见,可与文尧平肩等视之人则为星帏宰相傅家幺子,为唤傅溪。

    而就是这两颗水火交融的双子星,独辟了那个时代的耀目与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