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风荷举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47

分卷阅读247

    救我”。

    他是他的弟弟,在他眼里大概永远都会是个心智未全的孩子,他可以包容他照顾他,但国之律法何等森严,人心诡诈又何等冷酷,其他人怎会如他一般包容他呢?

    他躲不过这一劫的,甚至还连累了他们的长兄。

    可这能说都是齐宁的错么?

    江左世家没有一个不是藏污纳垢,齐家已然算是清流。各家都藏着事,为何偏偏齐家事发?不过是因为天子有心为之,齐宁只是他人手中刀罢了。

    与其说是三弟的错,不如说是自己的错——是他没有算到,是他没有关照好,才让家族临此大祸。

    齐婴的眼神越发沉了。

    “敬安。”

    齐宁本正哭着,忽闻二哥叫了自己一声,立即抬头眼巴巴地看向兄长,又见他凤目低垂着对自己说:“我一定会救你和大哥出去,安心等待,只需切记一点——不要再提傅家,一个字也不要。”

    他声音低沉,神情宽大而又悲悯,令齐宁愈发热泪涟涟。

    他的二哥……他原先怎么竟会怨恨他?

    他明明,待他如此好……

    齐宁心中其实是笃信他二哥的,也知道二哥是真心关照自己,可叹他却因一念之差上了傅家人的当,如今甚至连累了整个家族。

    他悔恨已极,此时只有望着二哥频频点头,又说:“二哥……对不起,我对不起咱们家,我……”

    他说不下去了,再次捂着脸哭起来。

    他二哥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隔着牢门拍了拍他的肩膀。

    轻轻的一拍,与往日在家中并无不同,宛若他只是没有背好书或是文章写得差了、被父亲打骂了一番,彼时他二哥也是如此轻轻在他肩上一拍,似乎并无什么很深的含义,却总是能令他心中有底。

    我不必怕,我还有二哥。

    二哥会救我们的。

    一定会。

    齐婴回到本家时已是人定时分,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他本不应回得这么晚,只是从廷尉法狱出来后他又安排人进去为齐云疗伤诊治,与狱官周旋颇费了一些工夫,这才耽误了回来的时辰。廷尉法狱只能进一次,他出来后便不能再进去了,于是他只听大夫回话说齐大公子醒了、服过药后已开始退热,却没机会同长兄说上几句话。

    不过万幸,长兄已经有所好转,性命无虞。

    他虽回得晚,但家中却灯火通明,除了父亲和祖母还在病榻上不能起身,其余人都聚在正屋等他回来。

    长嫂有孕且还拖着病体,齐婴恐她过虑伤身,便没有告知长兄受伤极重的事,只说他有些瘦了,其余一切都好,长嫂听言似乎松了一口气,脸色好了些,但还是禁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对齐婴说:“敬臣,多亏有你……”

    做母亲的一哭,孩子自然更要哭的,小徽儿哭得可怜巴巴的,也一直抱着齐婴的腿说“谢谢二叔”,齐婴一边哄孩子,一边答长嫂:“嫂嫂客气,都是我分内之事。”

    一旁的尧氏一边宽慰着长媳,一边也有些要流泪的意思,这时又听她那四儿问敬臣道:“二哥……三哥呢?他还好么?”

    因春闱之故,齐四公子其实也曾同他二哥闹过一阵子的不愉,只是他这人心宽,没过多久就不记恨了,何况后来赵家人又松了口、答应要把赵瑶许给他,他既得偿所愿,自然更加不在意春闱中发生的事了,与他二哥一切如旧。

    近来诸事繁多,齐四公子其实也有不少变化。

    他本是个贪玩的性子,心里一贯不装事,唯一装的也就是他那瑶儿meimei了。原本他已将要夙愿得偿,都与表妹互换了八字,就等吉日一到行嫁娶之礼了,哪料家里忽生大难,一时之间所有的事都乱了套,赵家人的口风于是也跟着变了,一开始还只说婚期延后,后来见长兄入狱、父亲病倒,便索性连婚都退了。

    明明往日都是紧赶慢赶往本家跑的,如今却躲得八丈远,生怕与齐家扯上一点干系。

    齐乐不傻,只是很多事都不计较,其实他早就知道赵家人品行不端,一贯扒高踩低,只是他一直以为会这样做的只有姑父姑母,瑶儿meimei那么美丽可爱,是绝不会如她家人那般势利的。哪料患难之际看清人心,他一心痴恋了许多年的瑶儿meimei一见他家出事,也立刻就闭门不见他了,还正儿八经写了封书信说要与他一刀两断,此生不复相见。

    人情冷暖,变化竟是如此迅疾。

    这事若搁在以往,齐乐自然难免要痛不欲生,但如今家族遭难父兄皆然,他也再无心沉溺于儿女情长,转而开始意识到他自己对于这个家族的责任。

    他要长大了……他不能一切都依靠父兄了。

    他要帮助二哥,分担这千钧之重。

    一个人长大或许只在须臾之间,有那么一个刹那能忽然明白自己之于某人某事的责任,这便是所谓机缘。这样的变化或许十分微弱,但总隐隐有痕迹可查,譬如齐四公子的眼神,此刻便多了些往日所不曾有的慎重和坚毅。

    这样的变化落在齐婴眼中令他颇感欣慰,只是他知道人的成长并非朝夕之间就可以成就,因此也并不指望四弟能为自己分担什么,此时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敬安一切都好,你照顾好自己,其余诸事莫理。”

    齐乐是聪明的,自然听懂了二哥的意思,同时也开始憎恨起自己的羸弱——他太没用了,所以值此惊变之际才只能像个三岁小儿一般惊慌失措、只会等着二哥来救。

    倘若他也有个一官半职,倘若他也能有些交际人脉,倘若他之前不是只知道沉溺于那些不值得的儿女情长,那如今……

    是他没用!

    齐乐悲愤交加,却尚不及言语,就听家中奴仆匆匆进来禀报,说韩家的小公子来了,就在门廊外等候,想见二公子一面。

    韩家的小公子……韩非池。

    齐婴闻讯眼神有些微的变化,但并不明显,他沉思片刻,弯腰将徽儿抱起来交给长嫂,又转头对母亲说:“母亲,我去见仲衡一面,很快回来。”

    自齐家事发,早已门庭冷落无人敢登门,此时这位韩家的小公子却来了。虽不知他此来何事,但毕竟都是难得,尧氏一时有些感动,说:“要不还是请仲衡进来坐吧,喝口茶也好。”

    齐婴想了想,说:“无妨,仲衡的性子,想来也不喜劳师动众。”

    这倒是。

    韩家的小公子一向是个难以琢磨的脾气,胆大妄为又不拘俗礼,若让他进了正堂拜这个拜那个,反而是麻烦。

    尧氏怨自己思虑不周,又连忙点头应了,说:“好好,那你去吧。”

    齐婴同母亲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正堂。

    门廊下夜凉如水,韩非池正长身站在那里等候,听得齐婴的脚步声方回过了神,又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