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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雪停下笔来,微笑道:“我惹陛下生了气,自然是来请罪的。”南轩叹一口气,道:“清雪,你真是把我弄糊涂了。”轻轻在他手心划了“甘泉”二字,道: “若是为了这个,你那绿石砚闹出的事也该够了;若是恼了刘齐,要怎样处置我都替你做,何必自己出头再生事端。你当刘齐自己有胆子上这种折子惹我么,背后不定有多少人撑着。昭儿的父亲陈兰言素来同他走得很近。”想起令人召了陈昭儿,不久便要过来,暗暗叫苦,口中却笑道:“若闹大了,我也只好把你扔进冷宫去,求个清净罢。” 苏清雪向南轩倚了倚,淡淡道:“陛下总不能为了一封折子斩杀大臣,可我却也气他不过。陛下虽宠我,可误过一日早朝,少阅过一份折子么。既都没有,陛下私事岂容外臣置喙。纵有议论,也轮不到他一名小小贼曹。说不宜重罚,是不能断了朝廷言路,冷了群臣之心;刘齐妄议宫事,却也不能不罚。陛下若亲自处置他,让人知道陛下为此事动了真气,岂不是失了身份。陛下将此事交给我罢,我总不会胡闹就是了。我今后要在朝廷里,也总要历练历练才是。”苏清雪口中说着,袖子垂下去遮住了与南轩相握的手,以手指在南轩手心写道:“刘齐无大罪,重惩不合你素日风范,岂不引谢秋重疑心。” 南轩略一思索,道:“既如此说,答应了你就是……” 话未说完,有内侍进来奏报道:“婕妤陈氏到了。”南轩登时便是额头见汗,急忙道:“就说朕已歇下了,让她回去罢。”又偷偷看了一眼苏清雪,心虚道:“清雪画的这个娃娃真是好看,只是怎地想起画这个来了。” 苏清雪嘴边浮起一丝笑来,“哼”了一声,道:“我回来时,恰恰遇见了谢昭仪带着小皇子,觉得甚是可爱,便画了下来。陛下看可像么。”南轩尴尬笑道: “很像,很像,像得很。清雪若喜欢他,我便送给你了。”苏清雪吓了一跳,道:“这是什么话,孩子也有送人的么。我又怎么敢收。”南轩神色一冷,道:“谢家女人的孩子,我早晚容他不得。”那谢昭仪正是谢秋重的甥女。 苏清雪舒展了一下身体,神情自若的道:“那我也不要。别人的孩子有什么好,我要自己的。”南轩喝道:“不许!”一把将他横抱了,大步往寝室去。苏清雪挣着道:“你有多少嫔妃,皇子公主也有了三四个,我怎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南轩更不答话,抱他滚上了床去,扯落了帷帐,堵住他口唇死死亲吻。苏清雪素不计较南轩嫔妃之事,却不甘如此顺从了他,当即从南轩怀里挣了出来。南轩伸手去捉他,却被他连连躲过。苏清雪的骑射武艺自小是受苏虹悉心教授的,南轩虽较他年长,容易却也捉他不住。当下恨道:“再不乖乖的,若被我捉住,看我怎么教训你。”苏清雪盘腿坐在床边,笑道:“那也要先捉到我再说。” 南轩心里一动,作势向他扑去。苏清雪急向一旁躲闪,却跌下了床去。南轩得意之极地扭住苏清雪双手,将他抱了上来,道:“这下还有什么话说?要怎么罚,自己选罢。”苏清雪侧侧头道:“罚我一年不得觐见圣颜,陛下可觉得出气?” 南轩“哼”了一声,道:“那不是够你生一个孩子了么。想都别想!”一边去解他衣带。苏清雪也不再躲闪。 外殿的窗未关严,寒风吹来时,那幅颜色未干的娃娃图落到了地上,已是蹭得污损了。 苏清雪并不是正面遇见谢昭仪母子的。当时,他只是恰好见到谢昭仪在花树后同一名宫女密语,言语中隐隐夹着“陛下”等词句。那名宫女,他认出是宣室殿的执事宫人;而谢昭仪,他记得明日将往太尉府省亲。 名唤南的小皇子伸着胖胖的小手扯弄着母亲的环佩,苏清雪悄无声息的走开了。他的眉间有得自母亲的温柔微婉,眼眸却有似苏虹的爱剑“清雪”,那是在朝阳中有着最绚烂的虹彩,在残月中有着最清冷的秋光的。 那时他的眸光,带有西风的霜意。 而此时,那双水湿的的眼眸,如同四月新水暖,沉醉东风…… 二、玲珑冰雪(一) 昏黄幽暗的灯光和着湿浊的霉气四散在狱中任一个角落,这里四处都是无声响的,却涌动着狂躁及绝望的气息。刘齐委顿不堪地倚墙坐着,袍服冠带都已给剥了去。他骨头硬,身子却文弱,虽未受刑罚,在这种地方捱了三天,也有些支持不住了。他本是满肚子的不服愤懑,此时却昏昏沉沉的什么也想不起。 正昏睡间,牢门忽被人“咣啷”一声打开,一个尖锐的声音道:“宣罪臣刘齐!”刘齐一激灵,抬起头来还未看清来人的面容衣饰,便被人架了起来,押上一辆马车去。此时正是清晨,听宫城中遥遥传来的钟鼓声,刚是退朝时分。刘齐看押送自己的几人,是宫中内侍的服色。 那几名内侍将刘齐送进宣室殿的偏殿便一声不响地退下。刘齐虽不识得此处,却也知身在宫中,不敢抬头观看。他被外面的寒风吹了一些时候,头脑清醒了许多,觉得上座有人,只道除了皇帝再无他人,跪下叩拜道:“罪臣刘齐拜见吾皇万岁。”却听得一个玉盘滚珠般的声音道:“刘大人为何行此大礼,请起。” 刘齐一愣抬头,当即“噌”地一声站了起来,立在御案旁的那俊秀少年虽只见过一面,却不容易忘记。这殿中除了自己与苏清雪,连宫人内侍也没有一个。当下怒道:“陛下召我来此,你为何会在此地?这等庙堂庄严之地也是你这佞宠沾染得的么?”苏清雪淡淡一笑,道:“我为何会在此地,刘大人可知陛下已将大人一事交我处置。”刘齐一怔之下,才明白自己的生死荣辱竟是握在这少年手中了,又惊又怒,抗声道:“陛下既受你这jian人蒙蔽,刘齐此番生死由你,想让刘齐低头,却是痴心妄想!” 苏清雪微笑道:“我怎敢让刘大人低头,只不过想请教刘大人,陛下与我纵是亲密了些,却从未因此耽误一件政事,刘大人为何便容我不下。”刘齐咬牙道: “未必要等毒蛇咬了人,才知道那是祸害。”苏清雪也不生气,微笑道:“说得也有理。请问刘大人身居何职。”刘齐冷道:“丞相府贼曹,既然知道,何必再问。”苏清雪淡淡道:“刘大人原来知道。检举不法,是丞相司直之职;评讼罪刑,自有评曹、法曹。刘大人主司盗贼事,却来同我过不去,是否有越权之嫌。”刘齐想也不想,大声道:“迷惑圣听,祸国殃民,是为国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亦是刘齐分内之事!”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