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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 她的神情很憔悴,似乎老了许多般,眼皮下垂,眼袋很重,看到坐在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来抱她的父母亲时,她下意识地撩了撩长发,侧过脸去,是个躲避的动作。 外婆犹疑地顿住手,哽咽说:“画画?” 覃母双手捂住脸,后退了两步,不肯看外公外婆,转身回了房间,把门甩上。 外公也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覃父背靠沙发,翘着二郎腿,坐得自在:“爸妈,来这儿做什么呀,画画在我这儿过日子过得挺好的,不要见你们。” 外公气得双颊上的肌rou发抖:“你胡说,是不是你威胁过画画?你这种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覃父耸了耸肩,说:“需要我威胁吗?画画不是很早就与你们断绝了亲子关系吗?” “不是你打她,逼她的,她会……” “她可会了,头几年我待她多好啊,她多心高气傲啊,连父母说不要也不要。现在呢,”覃父眯起眼镜后细长的双眼,说,“被我打成这样还离不开我。” “你!” 外公被他气得胸口发疼,覃桦忙搀着他,扶他慢慢坐下,又给他倒水,喂他喝下。 覃父看着覃桦:“话说回来,卿卿是真的不乖,平时爸爸教的,难道都忘了吗?还是说,爸爸教的还不深刻,你还记不住?” 覃桦的手抖了抖,险些把水洒在了外公的胸口。 奶奶这时候笑眯眯地插进话来,说:“亲家公,亲家母,刚才也看到了吧,其实画画还是愿意待在我们家的。再退一步讲,你们真劝好了画画要和阿莫离婚,用什么理由?家暴?等起诉上法庭总要一五一十地把经过告诉法院吧,到时候,谁猜不出阿莫精神有点问题?” 覃父不自在地看了眼奶奶。 奶奶接着说:“我们当然不会瞒了,有什么好瞒得,反正阿莫是个精神病,那卿卿呢?卿卿才十七岁,就算这病不是家族遗传的,但有个精神病的生父,啧啧,她要遭多少人的白眼?无所谓怎么说了,反正昨天卿卿这么一跑,邻居是知道了的,至于其他人,恐怕是很快的事情了。” 外公外婆表情凝重了起来,覃桦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奶奶。 爷爷接话:“我们家是不想要离婚的,也不赞成离婚。画画这么久没有挣过钱了,她能养的活她自己和卿卿吗?况且,卿卿都十七岁了,十七年都过来了,两人也都是中年人了,再闹离婚,也没意思,想要再婚,也嫌麻烦,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把损失降到最低嘛。” ☆、第九章 外公外婆良久无言,沉默蔓延,覃桦渐渐觉得不安起来。 覃桦紧紧捏紧长袖下摆,她扬起头,看着爷爷,一字一顿地说:“mama在遇到爸爸之前,是独立生活的,并没有靠外公外婆养着,我也相信她离开后能独立生活的。即使不能,我也大了,大学里可以勤工俭学,等工作了当然也会努力地挣钱养家。至于再婚,那是很其次的事了,即使下辈子单身到底,也总比每日都活在恐惧下好。” 覃父听完这话,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你说什么?贱人,你再说一次!”他边说边抬起手,如同过往的无数次般,很自然地抓着覃桦的头发,压着她往茶几上撞去。 外公外婆慌忙去拦,覃桦被压着,只觉得几只手压着她的脊背骨过去,擦过脖颈,碰到她的头皮,有人托着她的下巴。正慌乱间,听到有人摔倒在地。 房内又是一片寂静。 外婆从覃父手中夺过了覃桦,把覃桦按在沙发上坐下,覃桦抬头看到的是惊慌失措的覃父,互相神情复杂地看着对方的爷爷奶奶,耳边蹿出一声尖叫。 “爸爸!” 覃桦脑袋嗡的一响,她回头,又不敢回头。只是僵直着四肢站着,慌乱地看着对面的三人,脑海中明明闪现了千言万语,千般想法,可最后都化作了一片空白。 覃母冲过来,抓着覃桦的衣领,吼到了她的脸上:“你做什么?谁叫你这般生事的?十七年都熬过了,偏偏为了个艺考,就要把家里闹得这样鸡犬不宁吗?” “我……”覃桦抖索着嘴唇,“我……” 眼泪滚落了下来。 爷爷掏出手机:“打救护车,家里有没有急救箱,快,给亲家公包扎一下。”接通了电话,他还不忘叹息了声,“小孩子办事总是毛手毛脚,不会前后照顾。” 覃桦红着眼眶看覃父:“你为什么要推他?” 覃父很烦躁,他坐下来,低着头,低低吼道:“还不是为了你!” 外公的额头磕在沙发上,破了个大洞,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位置竟然与覃桦的一般。外婆学过一点急救知识,先给外公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然后一把拽过覃桦,说:“这事哪里能怪到卿卿身上去。”又对覃母说,“你也这样糊涂,分不清是非了。” 覃母被说了句后,竟然委屈地像个孩子一般,一瘪嘴,冲着外婆说:“明明是卿卿多事。” 覃桦为这七个字,心里guntang如被热水浇过般,她咬着牙关,泪眼婆娑地看着外婆紧紧拉住自己的手。 覃桦最后还是给傅延遇打了电话。 傅延遇到的时候,覃桦正坐在医生办公室外的塑料椅子上,她头抵着粉墙,向上看着天花板。医院里因为楼层比较低,阳光照得不彻底,需要没日没夜地亮着灯。灯光很亮,晃得她眼疼。 傅延遇轻轻走到她面前,手插在裤袋里,仍旧是分别之时的样子,干干净净,身姿如松,问她:“哭了?” 覃桦看他,这才后知后觉地用手背擦眼泪,傅延遇递给她一包没有开封的纸巾。覃桦低头接过,傅延遇的手指修长,指甲都剪的很干净,不像她,浑身都是脏兮兮的。 “外公在里面,医生在给他缝合。”覃桦撕封口,手抖索着抽纸巾,一时没留神,多抽了一张,摇摇晃晃掉在了地上,她又慌忙弯下腰去捡。为了掩饰她的失态,覃桦接着说,“你要进去看吗?” “里面很挤,所以你在外面?”傅延遇像是没有注意到覃桦的慌张失态,依然温声说,“那我坐在外面和你一起等着好了。” 他在覃桦身边坐下,塑料椅子间缝隙小,离得近,覃桦稍一动作,胳膊就会擦到傅延遇的,隔着衣料,能感知到他的体温。 傅延遇动了动两条长腿,也和覃桦一样,把头抵在粉墙上,看着斜对面紧闭的门诊室,说:“我记得上上次来医院,是我母亲去世。我是老来子,母亲生我的时候年岁已大。我落地后,医院的护士医生都说我快把母亲的身体掏空了。我小时候对她的最深印象是药味,后来等我长到十五岁,她终于熬不住,去世了。” “从某种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