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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是无奈又有一点解恨的——公主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一路上,随着右部流散部众越来越多,大家都得学番语了。一门全新的语言,还要能够交流,这得花费多少功夫呢?出关前,可汗努力学说官话,出关之后,周围全是番语,阿鸾被憋得够呛。这只是一个开始,即使带了全套的器物、奴婢,包括炊具。出关之后的生活也渐渐脱离了原轨,奶酷樱桃是没有的,生鱼脍也没了。关外的道路不可能是京城那样的平坦,连呼吸的空气的味道也不一样了。宽袖的衣裳穿得越来越少,靴子穿得越来越多。 丰乐公主终于知道,计划是一回事,执行又是另外一回事。天下没有后悔药,走出去就不能回头。亏得一股气硬撑着,与美娘两个人埋头学说话。 用陆文的话讲就是“早知如此,该让她早点学说话!” 梁玉道:“在京城里学番话跟到了异域去不得不学如何能够一样呢?” 袁先道:“总是任性。” “嗯。” 袁先犹豫了一下,问道:“阿娘,阿爹要在右部呆多久呢?我竟看不出来,圣人对丰乐公主也未免太……” 梁玉摆了摆手,道:“明年,至迟后年,哪有一直陪着的道理?” “难道明、后年就能击散左部吗?”就目前接触到的情况来看,袁先是不敢做这样乐观的估计的。 梁玉道:“你怎么会这么说呢?当年在楣州,花了多长时间?这个不比那个难吗?”她对军事比对选官还生疏,但是她知道,两家打架可不是决心到了就行了的,得比拳头。囫囵个儿比一比,五年起吧。 “真让人心焦啊!我很担心局势紧张,阿爹归来会有波折。”梁玉不是一吓就哭的妇人,袁先也就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了。动乱时期的使者通常倒霉,被杀的、被扣的、被削个耳朵鼻子的,都有。 “还不至于,只要守住了。” 袁先很是惊讶,因为“守”是政事堂才跟皇帝定下来的策略。他问道:“阿娘何出此言?” 梁玉道:“守住了,左部可汗就没威风可使了,一个没了威风的主子,啧啧。等着被他手下啃死吧!” 袁先露出一个笑来,旋即故意感叹道:“可惜,今年阿爹不能回来过年了。还有阿犀,我还想看他诗做得如何了呢。” “你啊,别把宫里那张冷脸带回家来,好好陪陪阿宝。” “是,”袁先犹豫了一下,把原则都吃了,对梁玉道,“阿娘,今天急报,左部叩关,政事堂也是一个‘守’字。” 梁玉也不教训他泄漏了机密,只说:“那就好。” 袁先诧异地问:“这怎么能算‘好’呢?” “比闷着坏强。他要是不管你,只管按着右部捶,一口气捶死了,你能怎么办?只能干看着。现在呐,朝廷是一个人下两盘棋,一盘是自己的,一盘是右部的,右部的棋盘跟前还蹲着一个右部可汗呐。看来你爹他们在右部干得还不错,没叫左部给捶了。” “原来如此,”袁先一说就明,又请教道,“那依阿娘之见,接下来会如何呢?” 梁玉将手一摊:“我也不知道。离得太远了,知道的太少了,怎么能够猜得出来?看出个大概罢了。在三郎面前不要多说话,他心里憋着火呢。” “是。” “行啦,出了宫门就把这些都忘了吧。去陪阿宝吧。” “是。” ~~~~~~~~~~~~~~~~~~ 梁玉对袁先并没有把所有的话都说全,她是有担心的。袁樵满写了几封信给她,里面的情况有好有坏,看起来阿鸾与美娘算是老实了。她更担心的是右部可汗,回到了他自己的地盘上,他还会那么乖巧吗? 阿鸾想得倒是很好,把可汗带回来?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呆不下去,又或者是此处太繁华,朝廷能够按着左右两部随便打,内附是很难的。反正她读史书,肯和好的都是打不过的。 梁玉左思右想,良久才暗骂一声:“一群该死的鬼!不见棺材不掉泪!”骂完了右部可汗,又想起阿鸾跟美娘。 【明天去趟福安宫吧。】 福安宫的大门紧闭好有几个月了,自从设完宴之后,福安宫就仿佛一座不存在的宫殿,也没人去拜访,里面居住的人也不出来。若非还有菜蔬米面等往里运,又有垃圾往外倒,人们几乎以为这里已经被封上了。 李淑妃才搬出来的时候,福安宫堪称宾客盈门。至尊夫妇时常亲至,连带的各路人都会来拜访。李淑妃也常出门访客,又或者在福安宫设宴邀人来玩。如今这些都不存在了。 梁玉以前也常过来,自从公主出塞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过来。她心里有数的,跑得太频繁了,那算怎么一回事呢?唯有来得不勤,才能显出皇帝对侄女出塞的不满意来。 【只是淑妃娘娘婆媳也太可怜了。】 叩了很久的门环,里面才有人问:“是谁?”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仿佛不相信还会有人上门似的。王吉利去递了名帖,里面有点慌乱的:“就来!” 得,几个月不见,看门的人话都不会说了。 很快,门打开了,梁玉被福安宫的宦官、宫女拥簇进去。人人都很殷勤,梁玉问道:“娘娘还好吗?” “不大好,吃斋,念佛,不干别的。我们太子妃也是这般。再不就是看着仁孝太子的画像发怔,唉,我们看了都心疼。三姨……” 梁玉摆一摆手,正殿快到了。李淑妃与陆氏镇日无事,也不愿意见访客,只觉得人生没有什么意思。梁玉的到来也没能让她们露出笑容,婆媳脸上都像扣了个面具一样。有礼,没有生气。 梁玉道:“却才收到了彦长的信,说,公主一切都好,婚礼很盛大。王庭也建好了。她……写了很多家信,都不敢寄,写了又烧。” 李淑妃轻哼一声:“以后不必为她费心了。”口气却似轻松了一点。 梁玉道:“在学说番话了。” “阿弥陀佛!总算是想明白了,”李淑妃低低地咒道,“在京出降与出塞能一样吗?在京,她是君、驸马是臣,出去了,可汗是夫、她是妻!这个混蛋啊!说了不听啊!” 梁玉轻声道:“她现在应该会想起来这句话的。人呐,总得在做错了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有人劝过。” 李淑妃慢慢流下了眼泪:“她……” 往日还能说些什么京城趣闻、吃喝玩乐,现在这些都不相宜,梁玉又安慰数句便要起身告辞。李淑妃亦起身,道:“一定不要为了她而误了大事啊!否则……她就是死定了。” “嗳。” 李淑妃步下有些踉跄,梁玉手快,将她扶住了。 “老了,不中用了,”李淑妃一面感慨,一面低声对梁玉道,“圣人是很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