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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吐在面上的气息使人有些麻痒,诛银眼前恰巧是苏少迟受伤的肩。那道口子裂开了,血色从衣料后方渗出来,可苏少迟恍若未觉。 他把少年困在下方,唇间还残留着微醺的酒气。光用闻的就让诛银感觉有点儿神智不清,黄汤他确实沾不得、一沾便要倒。苏少迟估计也是醉得狠了,净说些胡话。受伤的不是他自己吗?怎么反倒挂心起他这没事的人了? 「殿下,没什么好担忧的。」 「你再这么胡闹下去,总有天要出事的。那些大臣与将军、还有南方虎视眈眈的祺国……」 「顶多就是个死。黄泉下能拉尊贵的殿下作伴,我觉得挺好。」 诛银打断他、突兀地笑起来。苏少迟蹙眉,忽地把手按在他胸前。 笑声止住,但少年的唇边仍弯着不合时宜的弧度。那张嘴总是随时吐出恶毒的、讽刺的话语。他在咒苏少迟死,太子怎么会听不出来。 「你真是那么认为?要拉我下黄泉和你作伴?」 「要不您说呢?」 苏少迟几乎动怒,诛银的所作所为让他在这皇宫里陷身囹圄。外人把他们讲得多难听,他都知道的。他若登基必是亡国昏君,而他身下的便是那祸国的妖孽……南方来的祸水!不冻的江河就给他渡来这么个东西,偏这人还一心要他死。 他几乎就要吐出反讥之语,要不是,他忽地触碰到了诛银极细微的颤抖。 苏少迟愣了。诛银在发抖,眼里的冷意半分未褪,嘴角所噙的笑也没减少一分,可他,竟然在害怕。 太子忽地清醒,他真的醉胡涂,才会动了对诛银发火的念头。他把少年呵着疼着可不是为了这般,他永远不该说出伤害此人的话。 「黄泉下作伴也好,但我还是喜欢这人世多些。」 于是他这么说,以指尖温柔地拂过了诛银的眼睛。木屏风上、影子成双,太子拨开少年额前的发,又落下一片碎吻。诛银没出声,却把手攀到苏少迟颈后,算作回答了。 3. 说要散心,两人终是未去成。那晚苏少迟也没再去政殿,留在时明宫中,和诛银同宿一榻。 早早熄了灯。外头的空气对一直不能适应冬日的诛银来说相当冻人,但苏少迟让人在被窝里塞了个铜捂子,就寝时便感觉不到冷了。 床榻给铜捂子占去一部分,又再挤了两个人。纵然诛银体型娇小、占不了太大的空间,两人稍稍一动,仍是脸贴脸、肩碰肩。 「尊贵的殿下,皇宫那么大,这么挤着,很有趣吗?」 「嗯。」 若是以往,少年估计要把太子踹下床榻。可今日苏少迟抱伤在身,诛银便有了顾忌,缩在内侧,拚命地往角落钻。苏少迟却把铜捂子推向他,诛银不领情,硬是让东西停在两人中间,彷佛那是他最后的防线。 偏偏他一动,膝盖便撞上苏少迟的脚。床榻太窄,诛银又已经靠在边上,没地方退,那圆圆的铜捂子硬是被塞进怀里。 「睡吧,用不着缩成那样。」 顿了半晌,苏少迟张开眼睛,仍察觉了少年的视线。诛银迟迟没阖眼,在黑暗里一双眸子兀自睁着,他的眼睛很亮。 太子有些好奇地观察,他发现诛银的目光落在他身后。他背后有什么?北方的夜色?或是宴国的月光? 「在看什么?」 「屏风,那山水。」 「不喜欢就让人搬走了吧。」 苏少迟回过身子,瞥了床帐后的屏风一眼,陡峭的群岭被山川环绕,本该是辽阔大气的景色。不知怎么,一幅图画却极不平衡,无数的山头像遍地丛生的杂草,混乱地错落各方。其中水不似水,合着山壁曲直无常,这可叫个天无法、地无章! 屏风是他人赠的,苏少迟欣赏不了。说上来反而是白日撞倒的那幅屏风,静恬的木色莲花让他看得舒坦些。 「不,我就喜欢。留着它。」 苏少迟扭头回来,瞧向床榻上的少年。稍微起身,一头长发便披了下来,太子把头发捞到身后,手撑着玉枕。 「果真祸国。」 那话语里带了几分玩笑的意味,若点起灯,也许苏少迟会看见诛银复杂的神色。时明宫外的月色很冷、很冷。往年的这个时分,人心也是冰凉的。 那么又是从何夕开始的呢?山水屏风后,被谁沉沉的眼光硬是辟出了一方天地。即便只是同榻而眠,他们都还是…… 「过去点。」 诛银往外挪了些,终止了关于屏风的话题。铜捂子不知何时被他推到背后去,苏少迟没了阻碍,便顺势把少年揽入怀中。 分隔数月,诛银还是像记忆里的一样小。他曾有过憧憬的南方,似乎就这样被搂在怀里……苏少迟总会想,若不是当初他游至祺国,没两日祺国主君便突然驾崩,也许,他会想留在那里。 「晚安。」 「滚。」 苏少迟装作没听见,收紧手臂便睡了。诛银枕在他胸前,嘴上依旧不饶人,可行动上却是依了他。 那晚太子梦见了旧时的事。梦见游历时他与诛银初识,听着对方欢快地描述他的故乡……那时诛银还未唤作这个假名,祺国的君主也抱持主和的立场与宴国交好。南国一年四季都相当温暖,当小城流水迎来贵客,南人以温软的口音唱着:山川何来死生?君看这风花景色、锦绣小城,江湖都不必过问。 第5章 第五章 第五章 1. 第一场雪降临宴国,那日清晨,诛银坐在时明宫前的台阶上,看着雪花覆盖中庭。几株枯树被雪压断了枝枒,放眼望去皆是苍茫之色,他伸出手,看点点白雪落在自己手掌心。身旁站着黑纱蒙面的易寂嫣,正平举着弯刀,游戏似地斩落飞雪。 「诛银,你都不觉得怀念吗?一去两年……当时你倒在风雪里,我都还搞不懂你是怎么带着那身伤、把自己弄到皇宫外的。」 「闭嘴。」 「哦,还是这么不坦率啊。」 易寂嫣静止地伫立着,时不时挥出刀。刀锋上映了她身旁少年的脸色,被发丝盖住的眼睛有些无精打采。 苏少迟早朝去了,特地交代易寂嫣陪着诛银。虽觉不必要,但她仍听命照办。 「妳可以试试,在比这天更冷的日子躺在雪路里。不出半刻就要冻出人命。」 「所以我挺佩服你的。那时骑术这么烂,还能一路回到宴国,也该庆幸是我发现,不然你早死在那个冬天了。」 半是玩笑、半是嘲弄地说着,诛银不置可否。难得他今天脱了劲装,身上着了件鸦青色的长袍,过大的衣裳包着他干瘦的身子,半截手臂探出来,手掌朝上地对着苍穹。细白的雪花落下,嵌进他手心的凹陷里。依旧是伤痕累累的手,恍惚又像回到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