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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说到底更恨的更恼的是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是这样,却还是一见着他就忘了南北东西。” “也许他不是没有骨气,只是审时度势而已。”唐锦书道。 夜里安定断断续续讲了自己的许多心事,唐锦书在一旁托腮,一边听一边点头瞌睡,好容易等到安定讲完了,晚上她也没回府,派人说了一声就自己在宫里头留宿了。 巧倩一直在门外守着,直到安定走了,过去给唐锦书铺好了床榻被褥,又要伺候他更衣。 指尖碰到领口的时候,唐锦书忽然笑了笑,道:“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一向不习惯叫人伺候这些。” 巧倩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抬眼望着他,一双杏目不由自主染上水雾:“唐大哥,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唐锦书本意是想叫她早些回去休息,如今一见她这反应,分明是生怕自己恼了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怎么了,这么害怕,我不在的时候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巧倩赶紧摇头:“当然没有,有秋蝉姑娘上下管着,宫里人都待我很好。” 巧倩对唐锦书的心意,唐锦书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如今他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也就只能装聋作哑,当做是姑娘家心思细密,一句话叫她多想了。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唐锦书于是掩面打了个哈欠,道:“你若不困,我可就要先睡下了。” “等等,唐大哥。”巧倩忽的着急道,一下子拽住他的袖子,“你不能睡。” 唐锦书回过头来看着她:“怎么?” 巧倩的脸红了,似乎连眼圈也红了,颤声道:“唐大哥,你能不能……随我去个地方?” 唐锦书迟疑了一会,瞧见对方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外头极冷,风刮着冰渣子下来,叫人觉得生疼。巧倩看了眼天色,脚步愈发急促,两人穿过了东宫,又绕过主殿,唐锦书许久不曾这样走过,不由觉得周身都有些僵冷。 巧倩带他来的地方是个宫里头的荒院,院里有辆推车,还有件干净的衣裳,巧倩道:“你们不在的时候这里死了一个人,是做事的小太监,浮草似的一条命,虽然没有人在意,但明个儿一早就得把尸首送出宫里头了,那管事的与我相熟,我告诉他你是我表弟,在宫里犯了点事,他便答应着到时候叫你换上衣服躺在里头。” “这些年……我自己也攒了一些银两,”巧倩说着,从树底下拿出来一个包袱,“唐大哥,这里头有你的章印,也有你旧时的字画,趁着这个机会,你赶紧离开这里吧。” 唐锦书笑:“你为什么要帮我?” 巧倩道:“我的命都是唐大哥救的,如今为了报恩,这些又算得上什么呢?唐大哥,实不相瞒,我对你有意……”——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巧倩的声线颤抖。 唐锦书道:“可是你这样做,要把安景置于何地呢?” “我不在乎皇上会把我怎么样!”巧倩大声道,直直跪倒在地上。 唐锦书忍不住弯腰咳嗽了几声,“我知道,巧倩,你先从地上起来。” 巧倩一动不动,垂眼望着土地。 “巧倩。”眼睛望见远处似乎隐隐有灯火,这次当真是带了怒气,那人仍是不语,唐锦书一把把她拽了起来,却在下一刻分明看见巧倩的眼中泛起了泪花,那样畏惧与小心,却又有些固执倔强地回望着自己。 唐锦书第一次发现,他已经掌控不住这个孩子。 巧倩宽大袖口下的手冰凉,她抹了抹眼睛道:“再过一会,大概皇上就真的来了,唐大哥,你快走吧,若是过了今夜我就要死了,你能不能记住巧倩这样痴心的待过你?” “胡言乱语。”那温润之人明显是被惊到了,然而他来不及多想,那禁忌提起的爱恋,十年来的相守,浣衣局的初遇……无法再维持任何平静,唐锦书猛地向后退了两步,不顾巧倩还拉扯着自己的袖口。 “唐大哥……”巧倩惊呼了一声,见那人不断咳嗽着,似乎连心肺都要咳了出来,尽管唐锦书用袖口捂住嘴,巧倩还是望见大片的殷红在深蓝色的长袍上晕染开。 血气甜腥,那人苍白的脸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那指尖还有血水顺着滴下来。 巧倩想上前,唐锦书却自己朝后退了一步。 “巧倩。”那人的声音不再同于往日,低得让她害怕。“走吧,我就当从未见过你。” “不!我不走!”巧倩哭喊道。 我已是双脚踏入地狱之人,只求能在你身边多守护一分。 一室烛火摇曳的光影。 院中不知何时围满了侍卫。 巧倩低声垂下眼:“真可惜。” 那是唐锦书头一次看上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望着安景喜怒不明的面庞,慌张着想要扶巧倩起来,可那人却轻易挣开了他。 “巧倩一生痴傻,唯一的心愿也不过是能为唐大哥做些什么。”巧倩对着安景叩首道,再开口已经是泪流满面:“我是个没福气的人,可也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皇上不要牵连了任何人,巧倩魂飞魄散,死不足惜。” 记忆里有个孩子望着眼前的戏法问道:“唐大哥,这是哪来的?真好看!” 他那时立于长廊,收起花来笑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看巧倩二字对姑娘再适合不过了。” 唐锦书略带茫然地望着四周,他的唇边还带着血迹,眼前是怒火中烧的帝王,围得水泄不通的侍卫,枯木杂荒的院子,但这一切于他又有什么关系? 唐锦书走到安景跟前道:“你不能伤了她。” 安景抿紧了唇,一动不动看着他,唐锦书说完了,要走,安景却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将他甩到了墙上。 只有陈升知道夜里安景回屋不曾见到唐锦书时有多慌张和愤怒,他在一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这一下力道极狠,唐锦书摔得眼前发昏,半晌才喘过气来,他抬头的瞬间,目光清冷而倔强,安景几乎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唐锦书。 但很快唐锦书又拍拍身上的碎屑,苦笑道:“跟我这么一个病秧子计较,你可真不风雅。” 后来唐锦书又要走,一瘸一拐,弓着身子走的慢腾腾的。那时陈升以为这个人最终还是叫他们亲手毁了,自此他只能看着他孤苦挣扎在这个从未善待过他的人世间。 安景攥着了唐锦书的手腕,轻声道:“锦书,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拿你当个男人,你也是个男人,你若今晚能赢了我,我便把这丫头放走。” 唐锦书听到停下了,面对面平视了安景许久,月光下安景温润的面庞如玉,俊美的叫人心碎。唐锦书忽然不知道哪来的狠劲,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安景的脸上,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