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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了魏学林的情况,还问是否有多余的鸦片出售。魏祝氏念及烟价飞涨,又希望儿子戒烟,答应将鸦片出售,只是怕儿子怪罪,犹犹豫豫。于是,“烟友”又给她出主意,叫她晚些时候到弄堂koujiao易。魏祝氏如约而至,被布置在周围的便衣探员拘获,搜出身上夹衣中藏有鸦片烟泡数枚此时早已经过了预审,魏学林被判没收烟具烟土,并处罚金一百元,也可易服劳役,以一元折算一日。而魏祝氏却被判贩卖鸦片,处有期徒刑一年,褫夺公权一年。儿子认罪,当庭获释。但其并无营生,家产也差不多变卖殆尽,一直靠母亲帮人缝补过活,如今母亲入狱一年,便也是断了他的活路。魏祝氏在法庭上大呼冤枉,拒绝画押,要求上诉。儿子这才来请茶馆律师,叫周子兮看见了宛如劈山救母的出故事说得足够耸动,魏学林大孝子一般流了一大把眼泪,可惜面前这女律师心肠硬得很,既无嫌恶,也不同情,只是将笔记本上的记录又过了一遍,而后对魏学林说,她可以无偿替他打这个官司。 魏学林还是那张久不见天日的面孔,还是那双散淡的眼睛,还是将信将疑。所幸吴予培的名字好用,上海滩尽人皆知,这才叫他接受了周子兮的免费劳力。 真的办起案来,免不了得让吴先生知道。 吴予培听过周子兮的叙述,倒是很赞成她接下这桩案子,对她说自从法租界开始禁烟,这样设套捉人的事情便时有发生。包探的眼目本就是街头流氓,什么都敢做。 而站在巡捕房的角度上,反正人捉得越多,罚金便越多,睁一眼闭一眼,根本不会去管他们使的是什么手段。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是该有些制约了。 这么容易就得了首肯,周子兮倒是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如今的吴予培不愿意多生是非,很可能不同意她做这件案子,总还得花一番口舌去说服,理由都已经想了好几条。但许是事情实在太小,就连吴先生这么当心的人也觉得无所谓。 而且不光是这样,吴予培还大致问了案情,指点了一些上庭时要注意的地方。 两人才说了几句,周子兮便露了怯。她在特二法院听的大都是走简易程序的案子律师统共只讲几句话,也没有证人到庭,但此次正式审理却不一样。 吴予培提醒她:“眼下的特别区法院,跟从 前会审公廨或者临时法院时代不同,推事背景各异,有几位不一定会给律师很多说话的机会,尤其是法庭调查阶段,传统纠问式的审判也很常见,你得有个准备。”“不让律师说话,那不成了县太爷了?”周子兮有些意外,要是法庭调查都由法官发问,律师对证据的真实性,合法性和关联性不能发表意见,那法官的自由心证过程岂不是亳无约束? 吴予培被她的比喻逗乐了,答:“你别说,还真有几位这样的县太爷,但也有不错的。”然后就把特二院刑事庭的几位推事都大致数说了一遍。 周子兮会意,这是要她事先摸清楚法官脾气的意思。她忽然觉得,这位吴先生虽然看似避世,但对这几年租界法院的变化其实非常了解,而这种了解恐怕也不是像她这样随随便便跑去听两堂庭审就能得来的。她还想再请教,吴予培却有事又要出去,只能等着下一回有功夫碰上再讲。 转头又想起一件要紧事,她追到事务所门口央求:“我这案子怎么来的,您可别告诉唐竞“怎么了?”吴予培不解。 周子兮笑答:“他只想我跟着您做些四平八稳的案子。要是让他知道我坐在特二法院旁边的茶馆里兜生意,大概觉得脸都被我丢光了。”吴予培怔了怔,似是有话要讲,但最后还是笑着点了头。 隔了几日,案子再次开庭。主审推事姓卢,年纪不算大,儒雅的一个人。书记官与巡捕房律师各自就位,周子兮头一遭坐在辩护律师席位上。她自觉准备充分,也不是没见识过法庭,但此刻真的身在其中,那感觉又着实不同。 庭审开始,书记官报告案由,推事问被告姓名、籍贯、年龄、住址与职业,巡捕房律师陈述起诉要旨。轮到周子兮讲话,她站起来咳嗽一声,看一眼面前的笔记,又抬头去看推事,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紧张还是假紧张。 对面捕房律师笑了笑,带着些许不屑。 周子兮像是被他影响,又清了一次嗓子,而后道歉:“对不起,我这是第一次“不要紧,慢慢来,”卢推事倒是安慰了她一句,“这案子简单清楚,非常适合新手试水。你只需按着自己准备的,不用着急周子兮赶紧谢过,这才开始读辩护状,头虽然低着,但庭上几个人的表情都已在她眼中。她开宗明义,说要替魏祝氏做无罪辩护,口才风度都只能算是不功不过。 烟毒案件的预审走的是快速程序,不涉及人证,再次开庭正式审理,却是传了缉毒组的包打听到庭作证。包打听回答捕房律师的提问,将拘捕魏祝氏的经过又陈述了21.1.2 遍。与魏学林的说法不同,包打听说是魏祝氏主动向三光马仔兜售鸦片,被埋伏在旁的便衣探员人赃并获。 轮到周子兮,她问包打听:“三光马仔是什么?”“就是华捕的眼目。”包打听回答,上下打量她一番,又转头与捕房律师相视一笑,那点不屑已掩饰不住。 旁听席上亦起了几声笑,大约都没见过这样的女律师,年纪轻轻,什么都不懂。卢推事蹙眉,敲了敲法槌,惊得魏学林一跳。他四下张望,一脸忧虑,心里多半在想,便宜果然是没有好货的。 周子兮却知道这槌声不是冲着她来的。包探大多江湖出身,而她早做了功课,知道这位卢推事最看不惯这种街头做派。 “此处是法庭,”她提醒那包打听,“法官大人坐在上面,您作为执法探员,请务必使用符合规范之语言。”包打听对她本就态度轻慢,此时听她这么讲,更觉得是胡搅蛮缠,只是看在推事面上才点头认了,无奈平日说惯了切口,一旦改正简直话都不会讲。 “由缉毒组便服外勤主持,其眼目协助侦破。”倒是周子兮帮了他一把。 “没错,”包打听顺水推舟说下去,“由缉毒组便服外勤主持,其眼目协助侦破。”“所以这眼目是在哪里遇到的魏祝氏?”周子兮忽然问。 “如口供上所写,是在弄堂口,”包打听十分肯定,“魏祝氏向过路人兜售烟土,人赃并获。”周子兮并不反驳,适时请上被告这边的证人个与魏氏母子住前后楼的邻居。 邻居陈述魏祝氏被捕之前是在天井里洗衣服,三光马仔找上门来,说是魏学林的朋友,听说魏在楼上睡觉,便问有没有多余的烟土,他愿意出钱购买。魏祝氏犹豫,怕儿子知道了怪罪她。三光马仔便约她在同堂口见面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