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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肢节赫然断裂,如林中被伐倒的青竹,摔落在地后弹出好长一段,又在一瞬之内变黄变脆,化作一摊木屑。 刚才还进退灵活的怪物跪倒在地,却仍不甘心地将脑袋向后一翻,拧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而即便如此,它化作人形的娇媚面容上依旧是带着笑的。这情景,真让普通人看了,怕是能当场吓得昏死过去。 辞年落了地,还没站稳,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搂在了怀里。 那人的手紧握着他持剑的右手,带上一股巨大而温暖的力量。两只手叠在一起,剑锋向前,在这晴朗的夜色中,划出一道盈满月华的彤光。 剑过,头落,一瞬之间。 颈骨往下三寸,原本连接着头颅与身体的地方,被激荡的剑气击得粉碎。竹青面上还带着笑,那笑却永远凝滞了。它如坍塌的竹木架一般,哗啦一声垮了下去,身体各个关节都散作竹节,只留一地水渍般的竹沥。 辞年猛地舒了口气,却发觉掌心和手背一样烫得厉害。他赶忙松了手,将手中的剑收入剑鞘,物归原主:“还给你……” 贺栖洲也不多言,接了剑,笑道:“用的还挺顺手。” 辞年嘀咕:“不顺手自然不配叫做好剑。” 动荡归于平静,竹溪村的灯火重新燃起,村民们终于敢缓缓打开窗,慢慢走出家门,靠近已经狼藉一片的战场。村子中央,一贯被视为洪水猛兽的狐狸少年站在贺栖洲身旁,眼里是比星辰还亮的光。竹浮雪走在最前面,她停在辞年跟前,愣怔许久,突然对着两人狠狠弯下腰,竟是鞠了一个大大的躬:“多谢二位相救!” 村民们似是反应过来了,纷纷学着她的样子,即使不愿鞠躬,也大多半低着头,重复着她的话。连一只针对他们的竹生,都碍于救命之恩,不得不暂时闭了嘴,老老实实跟在人群后。 一时间,村子里道谢声四起。辞年被包裹在这些话语里,只觉得一阵恍惚。 他一时分辨不清这是不是梦境。 辞年望向贺栖洲,却发觉后者也在看他,眼中带笑。他哽了半晌,这才支吾着应了一句:“不……不用谢。” 村民们一拥而上,将他高高举起,他抓不着贺栖洲的手了,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心头竟有了一丝慌乱,可下一秒,村民们就用实际行动打消了他的惊慌。他们将他举起,抛得很高很高,他坠下时,他们还接住了他,接得扎扎实实。过往的那些相互提防,似乎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是英雄,至少在今夜,他是拯救了竹溪村的英雄。 竹下嬉偶听非戏言 第二十章·竹下嬉偶听非戏言 “腰板要直。” “噢……” “这边,拿剑的时候手得这么放,不然容易脱手,甩出去是小事,被对方捡了不就亏大了。” “知道了……” 今天没有下雨,院里竹影婆娑。贺栖洲拉着辞年,在院子里练剑。一招一式,一板一眼。辞年虽然是狐狸,却是个聪明的徒弟,没几下就掌握了其中的关窍,一套剑花舞得又利落又漂亮,颇有些师父的风范。 两人练了一阵,辞年又觉得无聊了,他收剑入鞘,一翻身滚到院里的躺椅上,这原本只有竹小六做的一把躺椅,现在又多了一把,还是竹小六送来的,说谢谢那天夜里他俩为保竹溪村做出的杰出贡献。 贺栖洲索性又花钱向竹小六买了个小竹桌,放在两张并排的躺椅中间,桌上时不时放些茶水吃食,下午的消闲时光也格外惬意。 那天夜里除掉竹青后,贺栖洲又随着辞年往山里跑了一趟,结界虽然还在,却已经不太稳固,两人合力布置了一番,好歹能将里面的东西暂时封住。但到了下个月圆之夜,恐怕还会有不少的波折。 两人回到山下,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抓紧时间修炼功夫,辞年虽有些天赋,但一招一式总缺了些章法,贺栖洲便抓着他在院子里练剑,练好了,便将村民送来的食物做好奖励他,练不好,那好吃的就只能干看着。 拿别的激辞年或许没用,一提到吃的,那是一戳一个准。 练了一下午,辞年终于又学会了一式,他歪在躺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贺栖洲沏了茶,将青瓷的杯子搁到他脑袋边,辞年也不客气,还没等贺栖洲放下杯子,他就伸长了脖子,就着道长的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烫。”贺栖洲提醒着,辞年却抢先一步一口闷了。 辞年喝完了茶,还不忘嘟囔两句:“我这么个暴殄天物的喝法,你不生气啊?” 贺栖洲收回手,又沏了一杯:“茶就是用来喝的。” 辞年心满意足,抱着怀里的剑,摸了好几下,竟有些爱不释手:“你这剑真好,又锋利又漂亮,还有剑光,使起来可帅气了。”他顿了顿,又问:“它有没有名字?” 贺栖洲抿了口茶:“有名字。” 辞年惊讶:“还真有名字啊?说书的都这么写,说道长们都会给剑起名字。” 贺栖洲笑了笑:“算是吧,有名字了,就不会跟人家乱跑了。” 剑又没长腿,能往哪里跑……辞年这么想着,却没出声,他又摸了摸剑鞘,入手虽冷,却不寒掌心,剑的好坏他大抵是不懂行的,但这剑既然有名字, 又肯让他使用,就说明贺栖洲也认可了自己。 这么想着,辞年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它这么好看,名字一定也很好听。”辞年嘀咕着,“莹白的剑鞘,用起来却浮现红光,它是不是叫……” “嗯?”贺栖洲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叫……”辞年拉长了调子,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蜜桃!” “……”贺栖洲的嘴角不着痕迹地**了一下。 “不对吗?”辞年又想了想,“叫荔枝也行,内里雪白,还有红色。” 贺栖洲接话:“那怎么不叫红皮鸡蛋呢,白的白,红的红。” 辞年“啧”了一声,也不躺着了,他一翻过来,撑起上半身,一本正经道:“起名字是门艺术,剑有灵性,不能乱叫的,你看那些说书人,往后讲到一代大侠贺栖洲的故事,得说成什么样子?”说着,他便端起腔调来:“上回书说到,那贺栖洲,肩负一把红皮鸡蛋,闯荡江湖,行侠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