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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腰拜下,“夏泽确实仰慕于姑娘,自知匹配不及……”
“惜春现下也不过是平民百姓,夏公子折煞我了。”惜春仍然背对着夏泽,所以并不知道他此时的动作。
“并非如此。”夏泽闭着眼睛,十分认真的说:“姑娘在夏泽心中姣如明月。”
夸赞的话听得多了,惜春也并未觉得什么,反倒是转身见夏泽一直躬身抱拳的姿势,让她有几分忍俊不禁。
夏泽仍然不知,只继续道:“若是能得姑娘下嫁,定然是十分欢喜的。只是夏泽听林夫人说姑娘暂无此等打算,便想着,若是日后姑娘有心嫁人且并无其他更好的人选,可否考虑夏泽一二?”
“若是有了更好的人选呢?”
夏泽沉默片刻,直起身看着她的眼睛:“但愿姑娘幸福。”
惜春歪歪头心中有些许不解,原本觉得古板正经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该说不愧是夏先生教出来的孩子吗?
不过虽然是惜春主动提起的,但到最后她都并未承诺夏泽什么。
与扬州的人告别登上远航的船,姜闻不经意的笑道:“随心说夏泽会更努力的读书,为下一科春闱尽力一搏。”
惜春回头看向变成一条线的码头,笑而无言。
第165章 番外(完)
薛氏和徐氏皆想要落叶归根, 徐氏病重无法成行,待她逝世,薛氏身体也不甚硬朗,却想亲自带着相处大半辈子的老姐妹回去。
祖母去世, 林琛上书要为其守孝一年, 圣上体谅他一片孝心,夺情, 让他一年后可官复原职。于是林琛得以拖家带口陪着母亲和外祖母一同回了姑苏。
而把徐氏下葬不久,薛氏便病倒在榻上,一日身体差过一日, 她却并未上心, 反而还劝着孩子们,让他们不必伤神伤心。
对她如此情态,众人皆是不解,又无人解答, 只能隐下神色, 只顺着老人家的情绪。
姜闻始终守在母亲身边,忽的一日, 薛氏容光焕发,众人皆有所感,纷纷泪眼朦胧,不敢作声。
“琛儿, 先带着听语和孩子们出去, 我与你母亲说说话。”
林琛听后, 强忍悲痛,带着妻儿缓缓退出去,守在门外。
“娘,你要与我说什么?”姜闻握住她的手,感觉有些凉,便又覆上另外一只手,轻轻搓着。
“闻儿……”
“嗯,我在呢!”
“君意……”
姜闻抬眼,带着调侃的语气道:“您想跟君意说话?那刚刚何必让他出去?”
薛氏摇头,回手抓紧女儿的手,期待的问:“为什么叫‘君意’?”
姜闻怔愣,“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是不是你爹?闻儿,是不是你爹?”薛氏睁大双眼,紧紧盯着姜闻的脸,生怕错漏任何一丝神色。
姜闻可以有无数个糊弄过去的答案,但此时此刻看着母亲的眼,突然说不出敷衍的话来,头缓缓低下,“是。”
薛氏得到肯定的答复,嘴角一点点扯开,眼睛极亮,却有一滴泪滑落,“他、他在哪儿?”
姜闻闭眼,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笃定道:“虽不能与您相见,但是父亲一直陪在您身旁,他怕走的太早,下一世无法与您相遇。”
薛氏一听,眼神中盛满欢喜,那雀跃的模样,任是谁也想不到她已在弥留之际。
眼眶实在挡不住眼中的泪,姜闻只随意的用手抹去,又笑着反问:“所以为什么叫君意?”
“这是我与你爹的约定,不告诉你哩!”
薛氏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笑,一如当年那个害羞却热烈的少女——
“姜明一!我今日作了一首诗,念给你听好不好?”
明媚的少女学着老夫子粗声粗气的咳了几下,摇头晃脑的念道:“我住姑苏南,君住姑苏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如何?”
俊秀的少年作出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突然趁着少女不注意,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把先人的诗改了几句拿来,也不害臊吗?”
“不害臊!不害臊!姜明一你得顺着我,不然我就与你和离!”少女掐着腰得意洋洋,“再问你一遍,到底如何啊?”
少年背着手走了两步,余光注意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站定,戏弄道:“新娘子与我诉衷肠,自然是极好的。”
少女心思被戳破,脸一红,背过身去,“反正诗是好的!”
姜明一站在她身后,从她身侧探出看她的脸,“诗也是极好的,不如将来我们有了儿子,便取‘君意’二字如何?”
“谁、谁要与你有儿子?”脸红欲滴却不甘示弱道:“也许是女儿呢?”
“如是我闻,也可。”
……
薛氏含笑而去,姜闻到底也未从她口中得知“君意”何来,但至少她知道,她娘走得时候是幸福的,憧憬的……
一年孝期过后,林琛不得不准备启程回京。姜闻想要在姑苏待满三年,正好林黛玉随常弘宣外放在姑苏,她保证会照顾好母亲,林琛这才先回了京城。
而三年一到,明哥儿便回到姑苏来,亲自把祖母接回了京城。
这一次回来,姜闻便再也没有离开过京城。
及至她临终前,林琛跪在母亲床前,将自己心中的秘密和盘托出:“儿子不孝,扶灵回姑苏时棺内只有父亲的衣冠,而尊父亲生前遗嘱,实际葬于京郊。”
林琛一生未做半点有违良心之事,唯一一件,便是因为父亲在他耳畔的话:“你母亲许是不在意身后之事,我却不愿意她有一丝不如意。我已做出选择,只这一次,让她依我吧……”
姜闻,寿终正寝。享年八十三岁,孀居二十三载,一生未尝凄苦。林琛得母亲应允,将其葬于漫山蔷薇之中,孤坟两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