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兢兢地道:“我已年过四十,穿这个色,当真不会惹人侧目?” 周锦书没好气地道:“送你了,你便穿着,啰嗦甚么?” 闻言,周母不敢再多言,小心地退出了书房。 过了约莫十日,周锦书在这十日间,从未见过周母穿浅黄色的新衫子,便发问道:“我买给你的衣衫,你为何不穿?” 周母搪塞道:“我舍不得穿,便收起来了。” 周锦书见周母模样奇怪,便去落云楼问了打扫的小厮。 他这几日生意不错,加之之前画春宫图收入的五两银子,手头尚算宽裕,见小厮不理会他,便塞了半吊子铜钱到小厮手里。 小厮心中腹诽这人小气得很,但到手的铜钱没有还回去的道理,便答道:“你那姑母的亲生儿子据说是个画春宫图的,云翎姑娘不过是随意说了句‘你这衫子倒是不错,你儿子也算孝敬,但据闻他是用画春宫图赚来的银两买的衣衫,你不觉得穿着磕得慌么?’云翎姑娘为人和善,想来不是故意找茬,应是激你姑母劝你表弟莫要再画劳什子的春宫图了。你姑母一听,却气急了,伸手推了云翎姑娘一把,人没推到,自己倒是磕桌角上头去了······” 未待小厮说完,周锦书便愤愤地走了,他气愤云翎姑娘这般与母亲说话,亦气愤自己为何要答应画春宫图。他更为惧怕十三岁那年的噩梦重现——那解元公的母亲乃是娼妓,万人枕,千人骑,之前那娼妓还道孩子的父亲病弱早死,指不定她根本不知孩子是谁人的种,现下得再加上一条:娼妓之子果真是娼妓之子,与春宫图倒是相配得很。 时至隆冬,周锦书生了冻疮,望了望外头纷纷落下的雪花,呵了下手继续作画。 他已不再画春宫图,画得皆是花鸟虫鱼等活物,这些画就算卖得出去,也远不及画春宫图赚来的银两。 但他咬牙坚持,撑着一口气,绝不再画春宫图,即使之前□□宫图之人百般利诱,他也不曾松口。 又过了几日,雪霁初晴,周锦书去书肆蹭书看,竟意外看到了一本春宫图,里面有十张便是他所画的,却是那人未告知他,便将十张春宫图尽数入册付梓印刷了。 他气不过,但又无半点法子,毕竟对方也不曾允诺他不作他用,且五两银子确实高过行价不少。 他出了书肆,便去街上摆摊,摊子还未撑起来,便有一人走到他面前,问道:“这画如何卖的?” 他方要笑脸相迎,一抬首,却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岳明,这岳明穿得干净体面,细皮嫩rou的,面色红润,一副未经风霜的模样。 岳明指的正是那副白猫扑蝶图,他见摊主久未答话,反是盯紧了自己,奇道:“我脸上长了甚么么?” 周锦书摆手道:“我看客人你一身的书卷气,羡慕得很。” “我是附近的一处私塾的先生。”岳明笑道,“摊主你画功卓然,才是惹人生羡。” 俩人又闲话了几句,岳明瞧出了端倪来,试探着问道:“你可是周锦书?解元公周锦书?” 周锦书嘴唇一颤,并不答话。 岳明细细地盯住了他,目中生了轻蔑,吃惊地道:“你怎地在此处摆摊为生?你当年做的诗赋着实是灵气十足,我还道你出了那事之后,应当去别处求学了。” 岳明这一段话被旁人听了去,紧接着周锦书的噩梦复又回来了,他每每上街摆摊,便有人指指点点:“瞧他那穷酸相,还解元公呢,据闻他母亲是几文钱便能上的娼妓。” 又过了几日,不知从何处传出周锦书曾画过春宫图,还去过下等的妓馆,看人做那档子事。 周锦书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照常笑脸迎人,但他心底却是满是恨意,他恨当众直指他母亲是娼妓的中年男子,他恨欺辱他母亲的云翎姑娘,他恨将他溺入了噩梦中的岳明。 早春,深夜,周锦书躺在床上,盯着破败的墙壁发愣,突地,一把声音在他耳畔响了起来:“我为你复仇可好?” 周锦书以为自己幻听了,不予理睬,那把声音却又响了起来:“我为你复仇可好?” 周锦书登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环顾一周,并无一人,颤声道:“你是何人?” 那把声音答道:“我是天上的神仙,是听见了你心中所愿,才来寻你的。” 周锦书质问道:“我所愿为何?” 那把声音轻笑一下道:“报复你憎恨的三人。” 周锦书又惊又喜:“你能帮我复仇么?” “那是自然。”那把声音一口应允,“我的rou身在天庭闭关,一缕魂魄附在了你新买的砚台上,你只要将砚台放在你要复仇之人的近处片刻即可。” 周锦书冲到砚台前,端起砚台,端详起来,这砚台与买的那日一般模样,怎地会附上神仙的魂魄? 见周锦书生疑,那把声音诱哄道:“你若不信,明日大可试上一试。” 那中年男子自那次文曲星前见过之后,周锦书再未见过他,而岳明不是在私塾教书,便是在家中陪伴娇妻幼子,不好下手。 是以,翌日,周锦书便去了落云楼。 他自荐为云翎姑娘画画像且分文不取,说破了嘴皮子,云翎姑娘才允了。 他怀中揣着砚台,由小厮引着进了云翎姑娘的闺房。 云翎姑娘并未见过周锦书,更不知眼前这年轻人便是周母之子,她对于眼前这年轻人执意要为她作画,颇为奇怪,便开口问道:“你为何要为我作画?还分文不取?” 周锦书笑着答道:“姑娘这般花容月貌,能为姑娘作画乃是我之大幸。” 约莫两个时辰后,周锦书将画交给云翎姑娘后,便走了。 他忐忑地等待着,可惜过了两日,亦未听闻云翎姑娘出事的讯息。 又一日,他摆摊时,有一人指着他的画道:“你不是画过春宫图么?你的手已然脏,画梅兰竹菊不是平白玷污了四君子么?” 他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抬首,入眼的竟是当年直指他母亲是娼妓的中年男子。 旁有一人劝道:“刘阿伯,这周锦书糊口不易,你莫要说了罢,把客人吓跑了就不好了。” 周锦书咬着牙,不发一言,心里头恨意丛生,若不是这刘阿伯,许他今日已高中状元了。 又三日,周锦书出门去夜市摆摊前,那许久未有动静的砚台竟又响起声音来了:“明日申时,云翎姑娘便会受到惩罚了。” 周锦书又忐忑又期待地出了门去,夜市上,他碰到了沈已墨与季琢。 沈已墨是个有趣之人,听刘阿伯道周锦书画春宫图,不但不嫌弃,还要他帮自己画一副。 夜色已深,俩人便约定第二日用过午膳在银龙桥相见。 第二日,那沈已墨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