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慈悲殿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两个嬷嬷一听她顶嘴,罚起来愈发一板一眼纹丝不许偷懒。手里小棍儿挥得呼呼作响,“姑娘既这么说,那咱们可动真格儿的啦。”啪地一声,鞭子抽在屁股上,“腿打直喽,不许弯着!其实也不多难,就这么着,站够一个时辰,可比罚墩锁强多了。”

    墩锁又是什么名堂?月徊大头冲下,血全流到脑子里去了,勉强抬了抬脖子,看见一个嬷嬷背倚砖墙,笑道:“姑娘没听说过什么是墩锁吧?那是宫女子做错了事儿,受罚用的刑具。就那么一拃高,一尺见方的木箱子,上盖抠出四个洞来,把手脚全锁进去,那才是坐不得站不得,又挪不了窝,活受罪呢。”

    月徊想其实也差不多吧,都是不让动,不许直起身站着。不过这宫里真是黑得吓人,她满以为做奴才伺候人已经够委屈的了,没想到一不留神,还要受这样的折磨。才一柱香时候,她就开始觉得头昏脑涨,胸口憋闷,耳朵里嗡嗡作响,且喘不上来气儿。掌刑嬷嬷的鞭子又落下来,因为她腿颤身摇,人要往下出溜了。

    嬷嬷说:“姑娘,您别让咱们为难呀,咱们知道您是梁掌印本家儿,可太后娘娘是咱们主子不是!咱们是娘娘进宫那会儿陪进来的,几十年的主仆了,总要先紧着主子,您说是不是呀?”

    月徊懵了,人也恍惚了,脑子倒还能想事儿,吃力地试图打商量:“嬷嬷,太后娘娘虽是主子……您二位也有和梁掌印打交道的时候。我这个……真不成,容我……容我歇一歇好吗?”

    那些嬷嬷常年困在深宫里,这么大年纪没有嫁人,也没有子女,对孩子自然欠缺仁爱之心。听她求饶,断然说不成,可还要装好人,扒心扒肺地说:“请姑娘见谅,咱们听令办事儿,差事办砸了,太后娘娘怪罪我们,我们吃罪不起。您瞧,您在这儿受罚,咱们也不轻松啊,这么大冷的天儿站在西北风里,冻得鼻子都快掉了。”

    月徊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给这些老货求饶,实在犯不上,索性闭上嘴,是死是活全看造化。

    可这时候啊,实在太难熬了,一个时辰下来,她指定是活不成了。现在回头细想想,这一生何其惨,打小饥一顿饱一顿地长大,好不容易活得像个人了,却要这么给作践死了。

    正在她感慨老天不公的时候,老天非常赏脸地给她施加了新的重压——毕云说着了,果然下雨了。

    两个嬷嬷讶然,“说话儿大雨拍子就来了,姑娘这运势真够背的。”

    可不是嘛,月徊勉强睁开眼,金花伴着雨点子落下来,一个接一个砸在她足边。她穿着绸面的女官袍服,能听见背上沙沙的雨声。逐渐的,雨势大起来,两个嬷嬷就近避雨去了,她就像慈宁宫前的鹿鹤一样,还得在那里坚守着。

    煎熬得厉害了,身上起了一层热汗,她觉得自己的腰要断了,脑袋也不是她自己的了,心头翻江倒海般,险些把隔夜饭吐出来。

    雨水浸透了袍子,里头guntang外头冰凉。冷雨从鬓发上滴下来,她闭着眼想,觉得自己这会儿真像个沙漏。

    不知道过了多久,想也有半个时辰了,她昏昏的,觉得魂儿要飞出去,她拽不住了。恰在这时候,一队匆促的脚步声传来,雨点子落在油绸扇面上劈啪作响。一双描金绣蟒的皂靴到了她面前,两条臂膀使劲儿架住了她,她听见梁遇的声音,切切叫着:“月徊……月徊……哥哥来了。”

    月徊总算有了指望,总算能够瘫软下来,她觉得缓不过来气儿,哭着说:“哥哥,我腰疼……站不起来了……”

    梁遇心都哆嗦了,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感受,想杀人,想把那些恶毒的老妇千刀万剐。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月徊,他咬着牙温声安抚她:“别着急,慢慢直起来,不能猛起,会伤着的。”

    边上那两个掌刑的嬷嬷已经被底下人押住了,到这时候才知道怕,磕磕巴巴说:“掌印大人,咱们是奉……奉太后娘娘之命……”

    那个锦衣轻裘的人哼笑,面色隐隐泛青,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从来只有我梁遇给人上刑,今儿这刑罚竟用到我自家人身上来了,你们胆子不小啊。”

    两个嬷嬷自恃是慈宁宫的人,起先并不认为梁遇能将她们如何,可听了这话,再加上那些手上下死劲儿的太监,这才觉得大事不妙。

    月徊缓了半天,好不容易能够躬身站住了,可天旋地转,加之浑身湿透了又冷,于是边筛糠边哭边吐,那狼狈模样,真是一辈子没有过。

    梁遇脱下鹤氅把她包裹住,打横抱起来。那两个嬷嬷眼巴巴瞧着他,他经过时扔下一句话,“带到外头去,收拾干净了,别叫太后她老人家cao心。”

    那两个嬷嬷惊惧起来,张嘴正要嚎,早有手巾堵住了她们的嘴。

    宫里要处置宫人,实在易如反掌。那两个嬷嬷像生猪一样被扛出后夹道,又被塞进了运泔水的大木桶,江太后就算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这辈子也不可能找见她们了。

    梁遇直把月徊抱进了司礼监,搁在乐志斋围房已然不能放心了,这板著是要作病根儿的,要是调理得不好,呕吐成疾或是送命,都有可能。

    曾鲸见状忙吩咐请太医来,一面搭手把人安置进掌印值房。月徊吐得可怜,脸色金纸一样,曾鲸看得直皱眉,“太后这是要下死手么,把姑娘祸害成这样。”又匆忙叫了两个宫女来伺候换衣裳,见梁遇忧心忡忡在边上站着,他只好轻声提点,“老祖宗,先让姑娘把衣裳换了吧,再捂着,没的受寒。”

    梁遇这才退出值房,外面的雨势又大了几分,他在廊下站着,先前的愤恨渐渐压制下来,神情又平和一如往常了。

    秦九安办完了事儿回来交差,垂手道:“回老祖宗话,那两个嬷嬷已经送出去了。”

    梁遇淡淡嗯了声,曾鲸却有些担心,“处置两个宫人容易,可回头太后要是查问起来……”

    查问起来,又能怎么样?这回亏得毕云想辙通知了殿上伺候的,如果再耽搁半刻,回来怕是要给月徊收尸了。

    原来拿不住凭证,太后也可以随意迁怒,且死活不论,那就没什么可客套的了。梁遇乜起眼,望着檐外雨丝纷飞,曼声道:“那两个老货留着,回去添油加醋也麻烦,越性儿处置了太平。太后要查人,就凭她,上哪儿查去!说句不该说的,这后宫的女人即便尊贵如太后,也不过是笼子里的鸟儿,你敬她,她就是太后,你不敬她,她连个屁都不是。咱们如今的主子是皇上,将来的皇后才是国母,江太后……”他冷冷一哂,“皇上就快亲政了,要紧的大典她要是不乐意露面,只管让她托病就是了。只要大礼一成,太后娘娘往后就该安心颐养,不见外人了。”

    说到底太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