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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睡饱。中午唐蘅起床,在家吃了饭,然后和蒋亚安芸一起坐地铁去江汉路的LIL酒吧。 主办方很大方地请了专业妆发团队,又包了酒吧楼上的宾馆房间做化妆间。一进屋,蒋亚便立刻打开了空调。 “太他妈冷了,”他哆嗦着说,“武汉这个鬼天气我也是服气,内裤都没得换了。” 唐蘅说:“你家不是有烘干机么。” “被露露弄坏了,还没修呢。” “露露?”安芸冷声道,“昨晚你说,最近没空聊meimei。” “我……哎呀,”蒋亚心虚地笑了,“那都是上礼拜的事儿了,她非要来找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他妈真的,上辈子是种猪吧。” 蒋亚嘿嘿一笑,模仿了两声“哼哼”的猪叫。 很快化妆师就到了,三人依次化妆、做头型。蒋亚的最简单,安芸的锅盖头颇令发型师费了一番力气,而唐蘅作为主唱,化妆师说,你的妆最重要。 下午五点半,他们已经彩排过一轮,没有唱歌,但是把上场次序和舞台走位敲定了。总共十支乐队,湖士脱排在第五位上场。安芸小声说:“咱们运气不错。” 蒋亚问:“为啥?” “比赛刚开始,评委肯定都很严格,到后面呢,他们新鲜劲儿过去了,又不会认真听了——中间正好。” “靠,”蒋亚说,“还真是啊——儿子你现在紧张不?” 唐蘅把手机调了静音,揣进兜里:“紧张个屁,我都快唱吐了。” 他刚刚给李月驰发短信,告诉他,他们大概八点过上场。李月驰回复说,能赶过来。 其实他真的、真的不紧张。说白了这只是一场演出,和以往唯一的不同仅仅是,这次要戴耳返。但他又很想李月驰来看这场演出,虽然他真的要唱吐了,但这首歌他还是想唱给李月驰听。“我第一次恋爱在那里”,他第一次恋爱在这里,他的恋人就在台下。 六点,选手们回到各自的化妆间休息、吃饭。为了避免意外状况,蒋亚叫的外卖是白粥和藕汤排骨,连蘸料都没要。 七点,他们坐在了候场区。第一支上台的乐队来自汉阳音乐学院,五个男生,其中三个都扎着马尾,还有一个干脆长发披肩。 蒋亚凑在唐蘅耳边说:“妈的,咱们这造型不出挑啊。” 唐蘅说:“你光着上身打鼓就出挑了。” 话音刚落,一个戴墨镜的女人走过来,坐在唐蘅身边。她摘下墨镜,冲唐蘅露出个微笑:“弟弟,又见面啦。” 是林浪。 她出现在这里,唐蘅并不觉得奇怪。 “你们唱什么?”林浪问。 “。” “诶,我喜欢这首。” 音乐声响起,两人没再说话。这时,唐蘅又收到李月驰的短信: 已经在开会了,八点能过来。 很笃定的语气。唐蘅对着屏幕笑了一下。 七点四十,第二只乐队唱完,评委点评结束,湖士脱被叫到后台候场。 临走前,唐蘅脱下羽绒服,只穿一件川久保玲的白色T恤,短袖。 林浪惊讶道:“你就穿这个上台啊?”虽然酒吧里开了空调,但还是很冷。 唐蘅笑着说:“这件衣服是幸运衫。” 骗 第三支乐队唱了崔健的,主唱是个少见的女中音,穿一袭袍子似的黑裙,声音略带沙哑,很有味道。 三位评委也很喜欢他们,点评了大概十五分钟。 第四支乐队,唱一首唐蘅从没听过的英文歌。后来他才知道,那是Phil Ochs写于1970年的,六年之后,这位天才歌手上吊自杀。 当第四支乐队走下舞台,已经八点二十七分。 工作人员匆匆来到后台:“Kevin老师说全场休息十分钟,待会我来叫你们啊。” 蒋亚低声抱怨:“这他妈够磨人的。” 而唐蘅只是缩着肩膀坐在角落里——后台没有开空调,太冷了。 他给李月驰发短信:到了吗?我们还有十分钟上台。 李月驰回:到了。 十分钟后,唐蘅把手机关机,放进后台的保险柜里。 蒋亚扭了扭手腕,兴奋道:“唱完去吃火锅吧!” LIL酒吧是去年年底才开始营业的,地方大,设备新,连灯光都有好几种。也许是前一首歌太悲伤了,当唐蘅他们走上台的时候,全场灯光呈现出一种低靡的黯蓝色,轻轻地起伏着,像深海的水波一样。 唐蘅看不清台下的观众,只能看见人们的隐约的轮廓。 他试了一下麦克风,然后冲工作人员比个“OK”的手势。 吉他扫弦声响起的瞬间,视野忽然变得明亮。 “我住在北方,难得这些天许多雨水……”灯光从黯蓝色变成黄绿交织的颜色,好像时间快进了,他们一下子从冬天来到春夏之交,这时的武汉蜂飞蝶舞,柳绿花红,长江水位线渐渐升高。 “夜晚听见窗外的雨声,让我想起了南方……”唐蘅看见唯一的女评委闭上了双眼,嘴角略微弯起来,满脸陶醉。而她身旁的男评委则摘下墨镜,与唐蘅对视了一刹。 “想起从前待在南方,许多那里的气息……”观众们的神情也专注极了。安芸的贝斯声缠绕着他的吉他声,蒋亚的鼓点清脆而平稳。似乎一切都又宁静,又温暖,他们站在春水泛滥的湖畔,他的歌声是一阵悠扬的风。 唐蘅知道他们的表演非常成功,简直就像,把这四分三十一秒的时间提纯了。所有人都忘记烦恼,陶醉其中。 除了他自己。 灯光那么明亮,他没有看见李月驰。 “很不错,很不错……”他们唱完了,女评委带头鼓起掌来,“你们都还是学生吗?” “对,我俩大四,她研一。”唐蘅平静地回答。 “这么年轻呀。我很喜欢你对这首歌的处理方式,因为你知道,原唱的音色是很难模仿的。但你把这首歌唱得……嗯,有一点悲伤,比忧伤再多一点的那种悲伤。我很喜欢。” “阿诺,你就是看人家帅嘛。”一旁的台湾男评委cao着台湾腔调笑道。 “对啊,帅哥谁不喜欢?”女评委又说,“你是怎么酝酿情绪的?是不是想着前女友唱的?” 唐蘅听见蒋亚在身后低笑。 “我没有前女友。”唐蘅说。 “哇哦——”台湾人冲他们做鬼脸,“真是小朋友啊。” 唐蘅攥着麦克风,没有说话。 接下来他们点评了安芸和蒋亚,夸蒋亚打鼓打得不错,安芸的贝斯则稍显凌乱。唐蘅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数着他们的话,算上蒋亚和安芸的回答,总共23句。 三人鞠躬,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