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 明月光
二百二十 明月光
应向离见她好了,这才松口气。脸上也镇定下来。 不仅人不慌了,说话变利索了,还超常发挥地捏了捏她rou乎乎的脸颊。应向离含笑道:“…真会不理我么,我怎么不太信?” 如此送上门的好机会梁曼自然不会放过,她眯起眼。眼神无端狠辣。梁曼看准时机,她张大嘴往死里用力的狠命一咬,却咔呲咬了个空。 敛下眼眸。 梁曼阴恻恻地看男人故作夸张地在那缩着手甩指头,心里恨恨地想。算你小子躲得快。不然你手今天真就没了。 脸上却装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嘴里娇嗔:“好你个应向离,你果然嫌我烦!…好!我走就是了!” 气鼓鼓地用力跺脚拂袖而去。一直走到门口,对方也还不来追。 她手都搭在门上了。 …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来追,应向离这狗日的到底要怎么攻略才对!? 梁曼背对着他,鼓着腮帮子默默磨牙。满脸都是黑沉沉压不住的阴郁暴躁。 简直恨得快要将一口银牙嚼碎吞肚子里。 深吸几口气,强压下情绪。 回头时,已经变成嘟着嘴满脸委屈幽怨地瞅他。没想到应向离竟坐在那里自己低低闷笑。 见她转头来看,他才将拳头抵在薄唇边遮掩地咳嗽一声。又探出手来。 掌心向上做邀请状,男人形状锋利的冰蓝眼眸满是放柔的笑意:“快回来。我还没开始说,怎么人就走了。” 梁曼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他的手腕狠狠啃咬一番。一边撕咬一边想象嘴下的是姓应的和姓连的大动脉。 每此忍辱负重地讨好他一次梁曼都要以此来奖励自己。 她暗戳戳地找了一些不起眼小事,想尽办法地偷偷折磨应向离。要么是趁着耍小脾气狠命掐他,要么zuoai时往死里挠他膀子。 但这个蠢货确实心大得很。应向离从来没有把这些当回事过。梁曼试探了几次,发现对方不会生气后她就更变本加厉了。 应向离掌心上的那个伤疤被她借故找机会撕了好几次。一结痂她就撕掉一结痂她就撕掉,看那道贯穿手掌的口子慢慢往外渗血珠子,她心里痛快极了。 要不是靠着这些小事发泄怨气,梁曼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此时,应向离也正不住倒吸凉气,不得不使出内力来抗她的牙。 即使这样,他仍纵容着她随意拿自己撒火。应向离一直当她是在使小性子,只觉得她这样和小猫挠人撒娇一样。 他不仅没有出声阻止,嘴里还照常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一样乐器。是我闲暇时自己琢磨着雕的。” 梁曼啃着胳膊偷偷翻了个白眼。 她就知道!不愧是爱写日记的文艺纯情小男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应向离小时曾见一位乐师吹这样乐器。此物音色古朴深沉,声音悠远纯粹又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小向离被深深迷住了。 乐师见这小孩听得入迷,也觉有趣。便起了心思逗逗他,让他磕头拜师。 应向离信以为真。 可刚跪下磕了一个头,娘亲便提着裙子骂骂咧咧地来了。拧着他耳朵揪回去好一个打骂。 娘亲一心希望他好好读书,将来为娘俩谋个好出路。她自然是不许应向离沉迷这种下等技艺的。 再后来就是前不久。应向离有次路过一家妓坊,看到一位和娘亲年轻时长相极为肖似的胡姬。 他当下整个人都被定住了,愣愣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走不动道。对方见他是个胡人本不想搭理。 但仔细打量后,又发现应向离衣着不凡,忙上前来招揽。 应向离连番追问她家乡是哪里的。女子只掩口娇笑不答。他半推半就地被她拉去了房间。 发现她屋里也有这样乐器后,应向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胡姬看出他对这个感兴趣,就为他吹了一曲。又耐心地教了他怎样吹,可嘴里扯东扯西的就是不肯回答她是哪里人。 最后应向离实在坐不住了。 他诚恳地放下几锭金子说愿意出钱为她赎身,带她离开这里。 对方以为碰到了良人,自然是喜出望外,一时间感动地眼圈都红了。但仍是不敢置信地问应向离为什么。 应向离吭哧吭哧犹豫许久,最后选择老老实实回答:“因为你像我娘。” 胡姬顿时柳眉倒竖,哭不出来了。 她火冒三丈地连人带钱都丢了出去。 不过摔门前,胡姬恨恨道:“…我也不知道家乡在哪。我三岁就被卖过来了。” 临走时,应向离还是将金子搁下了。 梁曼趴在他膝盖上憋笑憋到面容扭曲。 …真是服了这两个魔教的神经病。一个找花魁推拿被丢出去,一个对胡姬说你像我娘被丢出去。 可姓连的是纯0倒也情有可原。应向离这个直男微双的怎么也这么蠢…! 不对,他一直就是这样蠢。要不自己也不至于每次都被他这个榆木脑袋气到快要发飙。 梁曼是越细琢磨那场景越憋不住笑,脑子里的画面让她绷不住了。干脆用手堵住嘴暗自无声的狂笑。 但她这样伏在他腿上肩膀一直轻耸着显然是很容易让人误会。 身上人见她胳膊都不啃了,慌了似的将声音放缓:“她真的像我娘。我真的是因为这个才想为她赎身…!” 原来,应向离心里一直暗自怀疑对方和自己娘亲有血缘关系。可惜娘亲去世了,他也找不到证据证明。后来他又去妓坊找了她几次,但对方总是一见他就掉头走。 再后来,那个胡姬就不见了。老板说,她被其他豪客买走了。 他的语气无比诚恳:“…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后来我闲来无事就做了个这个小玩意。”说着,滚热的大掌试探性地落在她一耸一耸的肩头。沉下声音郑重道,“这些话句句属实。我对她非常清白。” 梁曼一抖肩膀将他的手抖落掉。 其实她一边尽力憋住笑还得顾着演生气,实在是累得够呛。但仍是尽职尽责地瓮声瓮气道:“…呸!和她清白,那和别人呢?左使大人可真够可以,去了妓坊这么多次还敢说自己是清白的。…你要是清白的,那咱俩也算是清白的!” 对方沉默了。 许久后,他才轻轻掌住她肩头。低声道:“…我是清白的。我和她也是清白的。” 声音越说越低,乃至于快要低到根本听不清的地步。 “…但是我和你,不清白。我对你,也…” 梁曼憋得都快缺氧了,她直到趴着笑够了才决定放过他。她知道,要是自己不出招,这个蠢货能木愣愣地呆坐在这里看她假哭一晚上也不知道安慰人。 想着,梁曼便纾尊降贵地给他选了个台阶下。指示他吹首曲子给自己听。 他却有些迟疑:“我,吹得不好。…” 这人怎么干什么都永远是磨磨唧唧推三阻四。每回总得让人三催四请!梁曼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吹得好不好重要吗?她只是要借故假作被他感动一波,顺便再崇拜地求他教教自己以此来推推好感度而已。 对付应向离这种小文青,就要靠这种心照神交天涯知音的手段来攻心! 就算他吹得像坨屎,她也能被屎感动地刷刷掉泪。痴痴地说你的音乐让我想起了故乡的那轮明月… 在梁曼的哭嚎威胁下,对方还是不得不吹了。 她则在心里酝酿着自己一会要怎么演。 梁曼寻思着要怎么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望他,怎么被音乐吸引到黯然失神。乐声停下后她又怎么伫立良久一动不动,怅然地从侧脸落下一滴泪来。 可是声音一起,她却稳不住了。 乐色尖酸凄厉杀猪般的呕哑。气息断断续续死了没埋一样的嘲哳。 ——这段音乐可以说相当的相当的难为听。 梁曼有些绷不住了。 她决定收回被屎感动的那段话。她承认自己还是太年轻太自以为是了… 曲声一止,两人都沉默了。 连酣睡着的右使都被惊醒了。长虫焦躁地甩着尾巴拍来拍去,左顾右盼地再找哪里发出了猎物濒死前的叫喊。 梁曼咳嗽一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应向离一见她拿这个东西就这么紧张了… 绷住脸,梁曼慢慢从应向离腿上站起,缓缓背过身。 深呼吸几口气后,她淡淡道:“…这段曲子,让我想起了、想起了…噗嗤!” 她痛苦地掐住自己的手心,暗暗告诫自己要有演员的信念感。 梁曼紧闭双眼面容扭曲,强逼着自己继续:“…让我想起了家乡的、一轮,咳。一轮明…噗哈哈哈哈哈哈!” 剩下的话梁曼实在是说不下去了。…谁家家乡的月亮会这么凄厉绝望啊!你家住哥谭吗!?! 她崩溃地捶地狂笑起来:“…你看看,自己看看。连人家森林之王都给你吓得够呛,这对吗?!为什么会这么难听啊?…你也长得挺帅,帅哥吹什么都好听难道不是个铁律吗?” 应向离脸上尴尬无比:“…都说不好听了。” 正打算过来搀梁曼起来。他拉了几回也脱力地没拉动。 应向离早被她感染地自己也憋不住笑了。最后他干脆也坐在地上,支着腿放肆地仰面笑出声来。 线条如刀凿般硬朗的脸颊上,便难得的露出一颗只有在大笑才会出现的浅浅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