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衣带水

    一个难得的好觉，难得到耿侜想不起来自己上次拥有这么好的睡眠是什么时候。

    易眠不在卧室，床头放着杯温水，耿侜端起杯子趿着拖鞋走出房门。

    她在客厅看见了正在撸猫的易眠，看见她后笑着说：“睡得怎么样？”

    耿侜莫名觉得她在一语双关，抬腕抿口水后如实回答，“还不错。”

    易眠接着问出昨晚没得到答案的问题，“还觉得没意思吗？”

    耿侜看着在她怀里打滚的水多多，轻笑一声，“你昨晚亲我了？”

    易眠视线落在她唇瓣上，“嗯，怎么？”

    “你文里的一夜情一开始都不接吻。”耿侜转身回房，“我以为你也有这个习惯。”

    易眠没再说话，耿侜带上房门，洗漱过后打开电脑，文档内容还停留在昨天她停下的地方，写作的心情却怎么也找不到。

    望着闪烁的光标发了会儿呆后她索性关了软件登上网站。

    点进易眠的主页，果然在凌晨更新，现在已经有不少评论，耿侜随意看了几眼，点进最新一章。

    两分钟后她面无表情地关掉页面，又去看读者评论。

    无一例外，都在夸易眠这章车写得非常真实，还有易眠口中那些夸她是个“活很好的1”的读者也异常活跃。

    最新一条评论，一个小时前发的，问易眠不更新的几天里是不是找人实践了。

    易眠在半个小时前回复，只有一个字，“嘘。”

    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包裹在周身，因为自己也写，耿侜抱着学习观赏的心态看过不少同网站的文章。

    可昨晚易眠写的这一章，让她有了代入的感觉。

    因为易眠在里面写，女主a为女主b扎头发，掉下来一次就多来一次。

    看这一段时她不受控地想起昨晚易眠让她帮她扎头发时的眼神。

    被当成素材写进黄文的体验少有，耿侜觉得稀奇，也觉得有割裂感，因为这人就坐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分明离自己很近。

    但这些东西写进文章里被那么多人一起观看探讨时，就将这种距离在顷刻间拉远。

    远到耿侜开始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真的跟易眠做了。

    好在被这么一刺激她也来了灵感，退掉网站后噼里啪啦地码字。

    一个小时后她打下最后一个标点，将文档保存，打开网站上传更新。

    更新过后她开始纠结一件事——为什么易眠的作品底下有人夸她看起来是活很好的1，而自己的没有？

    如果能点踩，她要把那些说易眠是1的都踩一遍。

    她来来回回地看自己跟易眠写的车有什么不同，得出的结论是易眠写车没有感情只有技巧。

    通篇都写着“实践出真知”几个大字，她不禁思忖，实践带来的差距会有这么大吗？

    大到即便隔着网络读者也能轻易发现其中的不同。

    为了当上电子1，耿侜不免有些动摇，思索自己是不是也该转变一下。

    但这种方式对于抗拒亲密关系的她而言是个不小的挑战。

    想到这儿她又有点纠结跟易眠的关系。

    小说主角往往并不需要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能睡在一起，可这毕竟是现实，爽过之后还得考虑怎么相处。

    即使她写过不少一夜情，也从未想过生活中真会有这种经历，自然没什么处理经验。

    易眠看起来倒是落落大方。

    不愧是体验派。

    耿侜钦佩了。

    体验派来敲门了，问她晚上吃过晚饭后要不要一起出去走一走，带她去看吉隆坡的雪。

    “你又在瞎说话。”

    “你是不是没看日历？”易眠歪头看她，“今天是圣诞节。”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关联吗？”

    易眠却不多说，“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当你答应了？”

    耿侜本来也没想拒绝。

    吃过饭易眠就带她出了门，美其名曰早点去能有个好位置。

    圣诞当天，街上行人很多，到处都洋溢着热闹的节日氛围，各式目不暇接的光点与景象都能勾起耿侜的好奇心。

    她们最终在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前停脚，周围已经聚拢着不少人，没过多久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熙熙攘攘的声音拥簇在耳边，易眠被挤着贴近她，小臂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过来，耿侜心不在焉地看圣诞树上闪烁的光球。

    到了某个时间点，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眼，易眠在她耳边低声说：“抬头，看雪。”

    天空果真飘下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耿侜拾眸，眼神聚焦的那一刻周边所有喧嚣在刹那间消失。

    耳边只余下易眠清浅的呼吸声和随着她话音缓缓渡来的热意。

    她说：“圣诞快乐，耿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