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7
前,重重磕头,红着眼哽咽道:“母亲,儿来晚了,教母亲平白受了这样多年的苦。” 刘夫人哪里忍心教儿子跪着?忙俯身要去搀扶:“快快起来,我的儿啊,只要见你如今非但好好地活着,还愈发出息了,母亲便知足了,哪还有什么苦不苦的?” 然她膝处只稍稍一弯,便一阵无力的酸痛,令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郗翰之惊了一跳,忙抬头道:“母亲怎么了?可是身上有伤处?” “并无伤处,是有些顽疾,前两年受了寒,膝处无力,时常酸痛。”自方才起,便始终未言的巧娟,此时忽然插嘴,替刘夫人答了。 言罢,她一双细长眼忍不住多看了郗翰之两眼,本还有些白皙的面庞也红透了。 然郗翰之闻言,不过略看了她一眼,只将她当作寻常的婢子,便忙又转头起身,边扶着刘夫人往榻上去,边自责道:“都是儿的不是,当年走散后,未能及时寻到母亲的下落。” 刘夫人握着儿子的手,浑浊的双目含着些泪,闻言笑着摇头:“不怪你,是母亲未能跟紧你。好在后来遇到你姨母一家,他们往东南去投奔你表妹的夫家,我一寡母,不敢独行,便也跟着去了。数月前,听人说起,在东南八郡中平叛的大将军,竟是姓郗的,我这才留意起来。” 郗翰之恍悟:“怪道母亲会在东南那样远的地方,从前我总命人在高平附近寻,这才错过了这样多年。” 刘夫人又怜又疼地抚着儿子的手道:“是呀,这样多年了,我儿竟长这样大了!你这些年,过得可好?都道你如今是大官了,可我知晓,那些士人,最是瞧不起穷苦出身的,我儿可有受委屈?” 郗翰之素来冷峻而不动声色的面目,难得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 他安慰母亲道:“儿子这些年十分顺遂。的确有人对我颇有微词,可我有幸遇到了恩人,便是当年那位带兵打到咱们家乡高平的大司马崔恪峤。他不但不介怀我的出身,反而十分赏识于我,屡屡提携教导,才令我有今日。” 说罢,他想起那美丽矜贵的妇人,顿了顿,道:“非但如此,他还将独女嫁给了我。母亲,儿子已经成家立业了。” 饶是与那妇人不睦,还有诸多疑惑与怀疑,身为儿子,在多年未见的母亲面前,他仍是忍不住将已然成家立业的喜悦与之分享。 然刘夫人却并无激动喜悦之色。 她面色微僵,望着儿子比起十五岁离散那年,已然成熟许多的面庞,小心翼翼道:“翰之,你已然娶妻成婚了?” 话音未落,便听一阵陶杯碎裂之声。 立在一旁正替二人斟茶的巧娟忽而白了脸。 ☆、警告 郗翰之闻声,微微蹙眉,冲一旁呆若木鸡的巧娟道:“你先下去吧,我与母亲有些话说。” 语气间,俨然只将她当作个婢子看待。 巧娟眼眶一红,绞着衣角,慢吞吞不愿挪动,直至见刘夫人眼神示意,方迈着碎步出去。 刘夫人见她去了,忙拉着儿子道:“翰之,你说你娶的那妇人——是高门贵女?” 郗翰之点头,柔和面上下意识升起几分自豪之色:“她是一流士族家的女儿,母亲是大长公主,父亲是大司马。” 不论崔女如何,能娶她,便表明他如今的身份与功劳,即便那些士族朝臣们再是不屑,也不得不承认。 他遂将当年娶崔女之事尽述之。 刘夫人本有一瞬欣喜,然不过片刻,又面露忧色:“这样出身的女郎,怕是从来没侍奉过人,她待你可贴心?” 郗翰之一顿,想起那妇人绮丽面容下,一颗冷硬倔强的心,面色微沉。 可当着母亲的面,他到底只道:“母亲,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女郎,身在那样的人家,从小在宫中长大,自然会有些骄纵任性的脾性。只是,她父母都已亡故了,亦是个可怜的女子。儿子知晓母亲最是好心的,当年对我这并非亲生的儿子,都能如此,待她,也定能宽厚包容。” 刘夫人连忙点头:“这是自然。我只怕,我这样生在乡野的无知妇人,会教媳妇嫌弃。” 郗翰之默了默,望着屋中摇曳的昏黄烛火,想起那日那妇人与谢夫人针锋相对的模样,又想起昨日她主动允他入车中避雨的模样,摇头道:“母亲放心,她不会如此。” 刘夫人这才稍稍放心,到底不愿教儿子为难,遂未将巧娟之事说出,又叙话许久方休。 待郗翰之离去,始终守在外的巧娟方快步入内,眼泪汪汪跪至刘夫人跟前,哭道:“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她本是个寄居在叔父家中的孤女,今年不过十八。 当年叔父家中贫苦,欲将生得尚清秀的她送至豪绅之家,作痴儿之妾。 她闻风后连夜奔逃,一路流落,险些惨死,得刘夫人给了一口饭吃,方能活下来。因刘夫人本也孤老,怜她身世,便留她在身边,二人相依为命。 至前年,刘夫人记挂着始终未寻到的儿子已过弱冠年纪,该成家立业,又听乡野间人说,若家中替其成家立室,则漂泊在外的游子有所牵挂,便会归来,遂做主让巧娟做儿媳。 其时旁人皆道,刘夫人之子流落在外多年,未有音信,即便仍活着,这辈子还能归来的希望也实在渺茫。 巧娟心中自然也曾犹豫,可想起自己身世堪怜,又无余财傍身,往后便是真嫁人,定也不比与刘夫人住在一处,与陈家表亲毗邻来得可靠,遂咬牙应了。 因郗翰之不在,便请了乡间一位与他同日生辰的郎君代之行礼,巧娟从此亦改称刘夫人为母,二人以婆媳处之。 哪里知晓,好容易寻到了郗翰之,知他已为一方封疆大吏,她尚未能喜悦两日,却惊闻他已然娶妻! 刘夫人初闻亦惊,然想起儿子如今已然二十有四,的确早该成婚,遂也觉合情合理,倒是于眼前这个巧娟,有些对不住。 可儿子与崔氏,也不过才新婚,崔氏更是高门贵女,也不知脾性如何,她这个母亲若此时便冒然提了巧娟之事,反倒教儿子为难。 她思忖片刻,方冲巧娟道:“好孩子,明日咱们先跟着翰之去,待见一见他那妇人,再做定夺,可好?你放心,我总会教你有个好着落。” 巧娟纵心中百般不愿,也只得含泪应下。 …… 第二日一早,郗翰之便亲自携母亲一路往北,追赶已然先行的阿绮与刘澍恩等人。 因本就相距不过百里,刘澍恩又早得了吩咐,带着队伍渡江后,便行得十分缓慢,是以第三日傍晚,郗翰之便已携母赶至阿绮暂歇的山桑县驿站外。 站外道上,驿丞等早已迎候在侧,一见车马行近,忙上前行礼,欲将人引入。 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