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经典小说 - 抬头看(伪父女)在线阅读 - 四十二至四十四

四十二至四十四

    

四十二至四十四



    四十二。

    慕悦不知道这些水都是从哪里来的,比她正经撒尿还夸张,像什么地方破了,堵不上,往下漏。

    那些水不全能喷出去,她觉得羞耻要抑制的时候,它们就缓,从尿道口沿着皮rou往下流,把外阴冲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走过股rou的圆弧,在最低点汇聚成珠,一颗一颗地坠落。

    好吵,全都是水声,她根本听不见有人走路的脚步声,所以被逼着睁眼,故作镇静地去瞟两侧的路口,又欲盖弥彰般地用力尿,要下身的荒唐终结。

    呼——终于结束了。

    她轻喘了两声,开始感到害羞,在意识逐渐清醒后,不自主地内收双膝盖后,接着蜷起身子往周野怀里缩,故意说,“你好坏。”

    这样听下来,慕悦赏罚分明。她眼里的好是真的好,她嘴里的坏也是真的坏,“你……你怎么能把我裤子脱了。”

    周野用手揩了一把她的屁股蛋,把肌肤上那些盈余的水抹去,笑了一声问,“丫头,现在消气了么?”

    他怎么还记得这事儿呢。少女仰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对此耿耿于怀,松了口,“早不生气了,隔壁的jiejie下午就跟我说了,她来缠着你。”说到这里她又问,“你给了她多少?”

    男人顿了下,不知道编多少才能叫她满意,想含糊其辞直接过了这个问题。

    慕悦身子软,也不愿意和他计较了,把裙摆掖好,解释道,“我气你不知道提前和我说。周野,到底是你懂我妈还是我懂我妈,你除了和她睡过几年,你了解更多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吧。那你自然要被她牵着走。”

    “我虽然是小,身子小,年龄也小,可到底已经过了小宝的年纪。别的不说,我见过的妓女总比你多多了,我和她们朝夕相处,她们放个屁我都知道是什么味儿的,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莫名其妙吃飞醋。”

    “我只是不认识字,听不懂很多话,仅此而已。我都心甘情愿当你女人,下定决心要跟你过一辈子了,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儿,觉着瞒着我就是最好的。”

    “那要是有一天,突然来个男的把我衣服扒了,拉着我,和我衣冠不整的一块儿躺床上……难道你看到的第一反应是不生气的么?你不会觉得我跟别的男人睡觉了么?你有那个心情去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么?”

    是的,他如鲠在喉。他不该铤而走险的。

    周野有些无地自容,他低头看了眼,见这回真的有人从入口处闯进来了,想也不想将她抱起来托在胸前,再背过身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她的袋子、鞋子、袜子。

    “我……虽然我嫖,对此我也很坦荡,但在我真的决定选一个互相不违背约定的性伴侣后,我忽然变得难以启齿……我没办法和往常一样特有道理的跟你开口解释。”

    “我已经做过的事情就是我的案底,这辈子也没办法翻供的。所以下午接到电话的时候,生怕被你知道,也怕你觉得慕娇是我故意找来领你回家的,更生我气。”他有他的考量和无奈,当时是实在没得选了。

    女孩依偎在他的肩头上,有些依赖地抱住他的脖子,问,“那就不说约定了,我们谈实话。你能保证你准备和别人睡觉之前通知我一声么?虽然这样做了我不会原谅你,但我能向你保证,分开之后我也不会恨你。”

    最好是,干干净净地断了,一刀两断。

    “好。”周野点了下头,确定道。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给了她多少钱么?”慕悦对此不依不饶,她没办法接受母亲这种不要脸的乞丐行为,还问她男人要钱,她觉得很丢脸,很侮辱人。

    男人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八千。”

    这数字几乎把慕悦吓呆。她知道母亲的价目表长什么样,上面只有很复杂很长串的项目才能标到八千的十分之一。

    女孩儿也没犹豫,撇开脑袋、抿紧唇就开始掉眼泪,也不知道是心疼钱,还是出于其他各种理由,总之是难过的,坐在他怀里哭。

    周野也把头扭开了。因为心虚不敢看她,不敢让她知道自己付钱的时候抱着把她买下来的念头,这么不尊重她的,把她看成了一件物品。所以假装自己很忙碌,要看路,要走路。

    最后是,应该是慕悦擦了三四把眼泪,手背都湿了,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开口要求,“这八千块我会赚了还给你的,作为条件,你再也不许见她。”

    这也……这也太不公平了,她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背这么多钱,给她打一年工都赚不回来。

    他正要辩驳什么,忽然看见她红肿的眼眶。虽然有些迟,没见到她最伤心的时刻,但只是掉这么两滴眼泪,他就服软了,把想说的话摁回去,改口,“下午和房东打过电话了,我说给他加装了房门还不好往外继续租,不如我们直接搬家。丫头,我们过几天就去换个好点的地下室,有门有窗有单独的卫生间。”

    “你妈她,再也找不到我们了。”

    “那钱,你想还就还吧……我可以让你赊十年,别急着现在就还。”说完轻轻地捏了捏慕悦被风吹得冰凉的屁股,又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嗯。她点点头,红着鼻子眼睛也主动亲了他一下,那张软乎乎的小嘴,在他脸上盖了个印。

    很奇怪的感觉。周野被亲后怔住望了眼天,心想,就这样亲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跟过家家、小宝他们玩儿的没什么两样。是给饿得要死野狼丢了根晒干的枯草,要他接了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小屁孩,会不会亲人?”他心术不正,三句正话说不完就要掏床上的事情。

    慕悦听得懂他要什么,但今晚已经够丢人了,不愿意给,含含糊糊地应答,“你等我回家再好好来。”

    啧。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事情,谁能拖得到回家。周野才不肯这么轻易放过她。

    四十三。

    “啊,你干什么。”她被再度摸进来的手指吓住,忍不住握起拳头在他肩上捶了一下,要他别这么放荡,在外面收敛一些。

    “你内裤被我弄坏了,没东西兜住它。”他的理由听起来好像冠冕堂皇的,可实际上在做的就是十分下流的事情。但也没真的要她难堪,毕竟少女的裆部没东西挡着,又都是湿的,冷风一吹容易着凉,他便十分变态地把手掌直接放进了她的双腿之间,完全覆盖在那处裸露的阴阜上。

    他的手指甚至没动,没在玩弄她。可慕悦就是觉得他不安好心,因为周野手心里的热量一上来,就能将她融化。是的,她根本受不住这种也许有也许没有的情事,顿时羞红了脸,最后只好趴在他的肩上,要他当这个轿夫把自己抬回去。

    说到要搬家,慕悦心里不由得对这条充斥着各家烟火味的地下长廊升起留恋。少女早就已经过了不适应它的时候,如今俨然成为它的一份子,所以这回深夜跟着周野再回来,不少邻居都睡下了,但他们还是会出来问问看。

    “闺女,你爸就这个叼样,下午我们已经说他好几回了,就我们一屋子哥几个,把他喷得狗血淋头。我敢和你保证,他以后绝对不敢再犯,否则我翻脸不认这个兄弟。”一号邻居现身说法,同时又装模做样地瞪了眼周野,要他乖乖配合。

    周野笑了笑,第一没接嘴,听训。反倒是慕悦浑身不自在,这臭男人到现在还没把手指头拿出来,都过去十分钟了,也不怕手指头给水泡肿,所以闪烁其词,“他都和我解释了。”

    “你看到没,还是咱闺女大度,不像你个小肚鸡肠的。她要是跟你学就坏了。”

    这帽子他可不戴,张口就来,“让你骂也骂了,可不带人身攻击的啊,赶紧回屋去,该干嘛干嘛,一天天的,尽知道嘴贫。”

    那人讨到了嘴皮子上的好处,便嘻嘻哈哈的回屋了,而后二号邻居登场,是隔壁的jiejie,小宝妈。

    她下午在马路上帮着找了好久,是等六七点钟,小宝肚子饿得不行,又听说周野接到了她打的电话才安心回家的。毕竟是整件事的亲历者,知道的细节比其他人都多,所以是站谁也不是,帮偏谁也不合理。干脆什么都不说,把家里存着的一罐慕悦那天跟她说好吃的腌菜送来,要她好好睡一觉,别的都不想。

    慕悦记得那腌菜,这隔壁jiejie一次性腌不了太多,因为买的冰箱小,放不下,所以都是提前备好一两个月的用量,一罐一罐摆在冷鲜层。再加上小宝也爱吃,每次都跟她抢,还霸道地不许mama偏心送给她吃,夸张到每天下课都要回来数冰箱里的数目,少了就要闹。

    她看了眼被袋子封好的罐子,又瞧了眼周野,小声推拒道,“我们家没有冰箱,保存不了,还是留着给小宝吃吧。”

    那jiejie很坚持,还是劝她收下这罐腌菜,“小周下午和我说了,说你们要搬家,快的话就这几天,我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好东西。或者我暂时给你收起来,等你们走的那天再让你们捎上。”她说的时候还暗示了下周野,说,“你一个人想吃苦我不管,但现在多了个人,你要苦孩子我可看不下去,下回租的房子里怎么说也要有厨房和冰箱吧,难不成你真打算要她以后像现在这样继续吃百家饭和我们这群年纪大的、没读过书的一起混?”

    这话也许提醒了他。周野点了下头,哄道,“jiejie给你你就收下,要是小宝闹脾气我就帮你教训他。”

    慕悦眼眶有点红红的,盯着那红色塑料袋抿了下唇,开口,“谢谢jiejie。”

    “没事的,以后有空了还是可以回来玩,你要真喜欢吃,我可以教你怎么做。”隔壁jiejie抬手拍了拍她的背,然后晃了晃罐子,要她别忘了,最后带着东西进了屋。

    十一点的地下室长廊也是安静的,顶上的声控灯会随着时间流逝一盏一盏熄灭,直到这里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直到她将这个第一个欢迎她的小地方仔细描进心里,才叫周野带着她回家。

    其实家里才是变化最大的。

    从中午到晚上见她的这段时间里,周野都没闲着,新床单,新的内衣,除了他自己,所有可能被慕娇碰的东西他都换了,不叫她感觉出一丁点儿熟人的气息。

    “你对其他女人也这么好么?”她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喜不自胜,原本还伤感着呢,想着要跟着周野去又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会儿嘴角都收不住,不停地往上翘。

    “怎么才叫好?”涉及其他关系他就不敢乱说了,得先把标准问清楚再回答,“是给钱还是谈感情,我从不谈感情。她们就只是上过床的关系,我早忘了她们的模样。”

    嫖客的话听起来真无情,说忘了就忘了。但她听得很开心,一天的不愉快好像彻底翻过去,再也不会来烦扰她了。

    “要洗澡么?”她蓦然张口,完全不管他正提心吊胆等候发落呢。

    “嗯?”这回轮到周野跟不上话了,他看着女孩笑脸盈盈,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知道答案了?”

    她笑了笑,不回答,只继续道,“我最近长rou了,你要看看么?”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长rou的事情周野早就知道了啊,每天都要像小猪一样过秤的,而且这会儿抱起来也觉着比之前重了。男人禁不住皱了下眉,条件反射似的回忆自己哪里又做错了。

    还是慕悦抱着他的脖子主动献吻的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洗,我去多打点热水,你想一起么?”

    虽然叫这么大一个男人跟着她一起洗澡盆看起来实在是滑稽,但她这会儿不想和他分开,没犹豫地点了头,“你都把我脚丫弄脏了,可不得帮我洗么。”

    怎么这样接话。真是的。

    四十四。

    原本周野想着要租个好点的房子,一室一厅,至少得二楼以上吧,能照得见太阳。可慕悦不肯点这个头,人家房东刚在电话里才说个数,她就吵吵嚷嚷着跳起来把手机抢过去了。

    “丫头,你听话。”他好言好语地准备从她手里把手机抢回来,心想,要是这回把房东都得罪完了以后就真没地方搬了,准备找个理由给她糊弄过去,“我就是随便问问,听听他们都出什么价,没想租人家房子。”

    她固执着,故作严肃地瞪着他,威胁道,“你刚才问的问题我都记着呢,别想拿话诓我。”少女把手机背在身后,不给他,“明明我昨天就跟你说过了,我只想住地下室。”

    他听见这话,没好气地闭了下眼睛。他是真的没意识到这丫头昨天和自己说的……不是,这听起来像话么?哪有人这么古怪,这辈子好赖非要住老鼠洞了。于是屏了口气,试图说服她,“你是从哪儿听说有人喜欢住地下室的。这两个月你跟我一起住还不明白么,住地下室多委屈啊,要门没有门,要厕所没有厕所,要厨房没有厨房的,你上厕所还要额外买尿桶……”

    这些话没怎么认真地往她耳朵里钻,慕悦转着头往四周看了一圈,眼神中露出不少的留恋,它们绕着砖瓦盘桓,仍显倔强,“我不许你这样说我的第一个家。要不是我妈会来找我,我才不搬呢,长这么大我最喜欢这个家了。而且咱们住地下室多便宜啊,一个月只要几百块。刚才问的那些贵的大房子,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根本租不起。”

    这误会大了,他心里一凛,突然反应过来前段时间为什么兄弟总要他表现得大方些。于是半蹲在地上,伸手抱住她的腰,不准她逃了,而后伸手往她背后掏,同时开口劝道,“丫头,你别相信你以前看见的那些,你男人我不缺钱,一个月两三千的房子我租得起。”

    慕悦明显吃惊了,觉得他说瞎话,在自己面前扯谎了,他们是什么关系,上过床脱衣服一起睡觉的,这种时候没必要扯谎,开口便要拆穿,“你为什么要逞强?我不是那种没钱就不要你的女人。你心里清楚的,我这人一点儿也不挑剔,就算哪天真穷了,要住马路,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不是。”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丫头身上栽好几次跟头,一瞬间觉得头疼,有些无奈地垂头思索,过了大半分钟,张嘴问,“有什么办法能证明我不缺钱么?”

    慕悦想了想,点头,“当然有,你要是能在这附近买得起自己的房子,我就信你不缺钱。”

    “……不是。”周野哑然,彻底认了输,重重地低了头,答应她,“行,就听你的,我们去租地下室。”

    ——

    新租的房子离这里不远,只隔着几栋楼的距离。她若是跑得快些,六七分钟就能走个来回。周野对新家没什么更多的意见,毕竟他生得粗糙,活像个不见天日的臭虫,躲在什么阴暗的角落里都能过下去。

    所以新家是她一手决定的,他们去看房的时候,慕悦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房子里,左顾右盼地,最后直勾勾地盯着角落单独另添的卫生隔间,十几分钟都挪不开眼睛。

    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卫生间,它与昏暗的房间格格不入,好像多出来似的。内里顶上有独立的灯光,半人高的位置有单独的洗手池,拉上两扇并不清晰的玻璃门就能洗澡。它与大多数人认知里需要另外围墙做出来的卫生间不同,它本质上不过是个独立的家具,需要外接电源才能烧水加热、才能开灯供暖的,但因为多了处氤氲的独立空间,在她眼里便可爱的像个温馨的小房间,像蒋南给她展示过的洋娃娃才能去的地方。

    这个独卫还有另一与众不同之处。它不与外界一般高,每次进去洗手、洗澡的时候都要上个好大的阶梯,慕悦站在里面朝外看的时候能和周野平视。平视对她而言是多大的诱惑,周野没道理再喊她丫头了,多少得把她当个正经女人看。所以尽管这屋子没办法加塞厨房,她也还是选了这间。

    ——

    他们搬家的那天是个无比晴朗的周末,街坊正热闹。他们起了个大早,先是仔细地将屋子收拾干净,再简单地、轻松地带走了旧家里的所有陈设。

    慕悦人小、力气短,拿不动家里的任何一件家具,更别提那张双人的大床了,所以没话语权,只能得了个翘着脚坐在路边花坛的台子上守家具的活儿。最多,最多抱着那几瓶要给他喝的矿泉水。

    正在吵闹的街头上,真正的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早起的妇女们已经买完菜,正要往外挂晾晒的床单。电动车、摩托车似游蛇,能在狭隘的地形里穿梭。还有送孩子去补习班的,孩子边走路边偷看手机,要被家长念。这么吵,书上的各种虫叫声。她的内心会这样平静,像一汪不会流动的泉水,只被眼睛唯一看见的人扰动。

    他们都说周野在工地上干活儿勤快又熟练,没哪个人不喜欢的,慕悦听了好多遍,快烂了,她这样目不识丁的人都能倒着背下来。可她脑子里没一点儿概念。怎么样叫勤快?他在工地上也得用抹布擦瓷砖么?还是得接连不断地洗两三百人吃过的碗,或者他也要打扫臭烘烘的厕所?还是一口气揉几十斤的面团。她想不出来。

    但直到这会儿,周野终于能有个具体的形象了。

    放置在脚边的各种奇形怪状的家具,比她还高的柜子,比她还宽的架子,比她还重的木板,比她还厚的床垫,只要男人能想出办法能拿上,或用手指勾住,只需两手一抓,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提起来,不叫尾巴拖到地上。也快,他的效率也高,只见他三回,脚边的家具山便没了踪迹。

    所以评议的人换做是她,她也会喜欢。她一定会喜欢,甚至要骄傲。摇头晃脑的,摆着小脚在心里默数还要多少个秒数,他就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二十八。

    一十四。

    七。

    五、四、三。

    不用继续数了,他来了。

    慕悦兴奋地从台子上蹦下来,一口气扑到他怀里,笑着说,“还剩我,周野,你的行李只剩下我了。”喜笑颜开。

    周野觉得她说话怪莫名其妙的,总把自己比作物。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己像个石头、树木、草、行李。但谁叫自己要养着她呢,除了哄着没别的办法。男人只好蹲下身把她抱起来,高高地抱在怀里,应承道,“对,我的行李就剩下你了,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