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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悟只关心神乐的情感生活,倒是很少过问她的事业。只知道神乐忙时比闲时多,时常见不到她的身影。 总悟问她:“你是很缺钱吗,需要如此卖命。” 神乐顿了顿,说:“钱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若不是我认识你快六年,听你的口吻,还以为是什么无忧无虑的富二代阿鲁。” 总悟被她逗乐:“假如我是个有钱人,我就花钱买下你们公司,做你的老板,给你多放几天假。” 神乐也忍不住笑:“那请你多多努力,等到你飞黄腾达的那天,我也跟着沾光享福阿鲁。” 不去深究过去和未来,珍惜当下,能像这样和神乐斗斗嘴,总悟倒也心满意足了。隔壁床的老爷爷虽说是住院,但他家就在医院附近。老病号向来不守医院的规矩,每天和主治医师聊聊病情,再挂完三瓶水,他就回家吃午饭了。晚上也不歇息在医院,护士的交班时间一过,病房里只剩神乐和总悟两个人。 晚餐时间,神乐从医院食堂带来两份饭。医院的病友套餐味道不咸不淡,仅能达到填饱肚子这项基本要求。 总悟上午排队做的检查,晚上便能在小程序查到全部结果,效率颇高。没有获得医生护士的“格外关照”,算是脱离高危患者的行列。早晨那会儿紫得像涂了一层彩漆,扔到舞台唱大戏也不违和。经过半日的疗养,总悟的面色重见红润,胃口也很不错,饭盒顿时见了底。 神乐终于从一堆繁杂的事务中脱身,拆封的盒饭只吃了几口,摆在手边彻底凉透了,菜的表层凝固着白色的油痂,看着更加倒胃口,只得另点一份外卖饱腹。 总悟倒是悠然自得,躺在病床举着手机看视频,俨然把医院当成度假村。神乐放下心中的愧疚,总悟这次生病,十有八九因她而起。她从未肖想过总悟对她痴情到茶饭不思、肝肠尽断,这种煽情桥段只会出现在偶像剧里,神乐每每看到这种剧情,只会被rou麻到浑身起鸡皮疙瘩,但确确实实经历过了,心里又莫名其妙有几分暗爽。 神乐敛敛心神,暗示自己不要被情感迷惑心智,对男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总悟尚且能自理,她也不想多作停留,医院的陪护床又臭又硬,睡一晚就会犯腰病的程度。 总悟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见神乐在收拾行装,俨然一副打算跑路的姿态。他立马把手机藏在枕头下,捂着胸口装模作样地喊疼:“我的心脏还是有点儿不舒服,你不能抛下我不管呀。” 神乐也不拆穿他的小把戏,反而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总悟迅速钳住她的手腕,这下心跳是真的加速了:“你想干嘛?” 神乐悠悠地说:“身体不舒服就呼叫护士,在你的屁股蛋上扎几针,你就老实了阿鲁。” 总悟低头“啧”了一声:“不解风情的样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护士过来晚查房,顺便又带来几张检查单,说最近病患多,要神乐明早8点就要去做预约,避免上午排不上号。 医院离他们的租房距离很远,又没有地铁直达,思忖再三,神乐不得已被迫守夜。今天来得匆忙,忘记带上自己的衣物。内衣内裤倒是能用一次性的过渡,睡衣只能暂时借穿总悟的。 病房里有独卫,省去挤公共浴室的烦恼。神乐近来瘦了不少,总悟的睡衣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她双手提着裤腰带,一摇一摆地走路,姿势颇有几分滑稽。 墙角放着折叠床,神乐满脸写着视死如归,缓步朝它走去。总悟却半路截胡,“慷慨”地挪动身体,拍了拍床榻,暗示神乐过来睡。 神乐警告他:“这里可是医院,你别想动什么歪心思阿鲁。” 总悟信誓旦旦道:“我担心你晚上睡不好,才让出半边床。以我现在的情况,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神乐倒是与总悟同床共枕好几回,只是每次两人都是香汗淋漓、春情摇曳的,并没有做到字面意思上的睡觉。 她踢掉拖鞋上床,病床两侧的扶手被总悟拉起固定。他们挤在单人床,同盖一床薄被,空间略显拥挤。 总悟的身体里仿佛装着雷达,无论神乐再怎么往边缘挪动,也能准确无误地搂住她的腰,手脚并用将小小的人儿锁在怀里。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仪器规律运行发出的响声。两人抱成一团,总悟身上贴片的线绕得乱七八糟,神乐只得细心地整理,避免影响到监测的结果。 总悟的神色倒是慵懒,柔着眼眸看着神乐。她认真又紧张的样子真是迷人,好想压在身下亲吻她,掀开睡衣宽大的领口,咬住精致小巧的锁骨,听神乐轻声地骂他混蛋。 但神乐也不好过。她哪看不透总悟那些龌龊的想法。可是被他的气息包裹,很难做到不动情,但又必须克制,对她也是极大的考验。 胸口的皮肤麻酥酥的,神乐拍掉他往衣领里钻的手,低声呵斥:“你还要不要命了?” 总悟用鼻尖蹭蹭她的脖颈,低声呜咽,像受伤的小狗:“就吃一口……让我解解馋。” 神乐知道他服软不服硬,只能哄着他:“你还在生病,情绪太激动对心脏也不好。等你病好了,我们回去再做也不迟阿鲁。” 总悟忽然压住她,抚着她的脸,笑得狡黠:“那么说好了,一言为定。就算你想逃走,我也会想办法继续纠缠你。” 神乐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敷衍道:“嗯嗯……赶紧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她实在是太疲乏,不消一会儿,便歪倒在总悟怀里沉沉睡去。总悟却睁着眼睛,毫无睡意。但他并不是认床或是怀揣着心事,只是安然地享受两人共处的温馨时光。 翌日早晨六点,保洁阿姨推开病房的门,做着例行的清理工作。她瞥见病床上的肢体交缠的小两口,摇了摇头。离开时,阿姨故意用力关上房门,也是提醒他们赶快起床,再过一个小时,便会有人来查房了。 神乐听觉灵敏,很快睁开眼睛。总悟只是皱皱眉,翻身继续睡。神乐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睡衣的扣子不知何时被解开几粒,瞧见皮肤上深深浅浅的痕迹,暗骂总悟真是贼心难改。 上午八点,护士将仪器撤掉,总悟瞬间从床上跳起,甩胳膊踢腿,摆脱了仪器的束缚,宛如重获新生。神乐提醒他别兴奋过度,免得指标反弹。总悟连声说好,便拉着神乐去住院楼旁的食堂吃早餐,若不是身穿病号服,精神饱满的模样,压根看不出他是个病人。 神乐只请了昨天一天假,陪总悟又做完一轮检查,对着镜子迅速化了一个通勤妆,将长发束成利索的高马尾。她贴贴总悟的左脸颊,留下一枚口红印,算是安抚:“我得去公司一趟,下午会早点过来阿鲁。” 总悟只能轻声说:“嗯。”像一条死鱼躺直身体,让护士给他扎针。 神乐没空准备便当,在便利店买了杯面和烤肠。饭搭子同她坐在门口的吧台,将炸鸡块夹入神乐的碗里:“多吃点,瞧你瘦得都快脱相了。” 神乐吸溜一大口面,笑道:“就当减肥了,我现在可是标准的模特身材阿鲁。” 饭搭子瞧她一眼,笑容暧昧:“今日见你春风满面,怕不是与那位仁兄重归于好了?” 神乐咬住一次性筷子:“唔……也不算和好吧。他生病住院了,我这段日子得在医院里陪着他阿鲁。” 饭搭子惊讶道:“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忽然就病倒了?” 神乐说:“感冒引起的病毒性心肌炎,还好只是轻症,住院调理几天就没事了阿鲁。” 饭搭子说:“心肌炎可不是小毛病,不好好养护,可是会落下后遗症的。” 神乐说:“所以我不得已只能当免费保姆,好好伺候他阿鲁。” 饭搭子笑道:“他有那么多亲朋好友,恐怕轮不到你来关心呢。” 神乐默然。总悟的家庭情况她是清楚的,父母很早离婚,各自组建家庭,从小总悟便寄人篱下,看尽别人的眼色。而他最亲近的远房jiejie,也在他念高中时因病去世了。 至于朋友的话,神乐只知道近藤与他关系不错,并且在同家公司就职,她预计这几日病房里会迎来一波的探病潮。 因此神乐今日才选择回避,免得被总悟的同事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磨到下班时间,神乐站在工位,动作拖拖拉拉假装忙碌。饭搭子提醒她:“你还不去医院?” 神乐说:“不急,等我整理完手里的文件再走。” 转乘了几趟地铁,等夜色压到头顶时,神乐才慢吞吞地走进住院部的电梯。此时探病的高峰期已过,电梯上升速度极快,空旷的轿厢中也只有她一人。 昨日他们换下来的衣服,悬挂在病区尽头的晾晒房。总悟对家务活不甚敏感,在家时衣服挂在阳台吹风一周,袖管裤腿变得硬梆梆,也不会收进来。 神乐绕道先去晾晒房,仰头寻了一大圈,却只找到自己的衣服。她心中不免疑惑,总悟既然专程来收晾好的衣物,就不可能遗忘她的衣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替他做了这些繁琐事。 神乐进行自我催眠,心说或许是近藤开窍了,想要照顾自己的好兄弟,保不准今晚会留下来陪夜。假如有熟人接班,她也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 然而刚到病房门口,便听见有女人说话的声音。神乐脑中忽然警铃大作,不由分说地推开病房的门,只见一位模样乖巧的女生站在总悟床前,笑容羞涩腼腆。而床尾整齐摆放着折叠整齐的衣物,煞是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