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同人小说 - 【辽广】苦昼短在线阅读 - 青娘

青娘

    4青娘

    年关的晋阳城,气候并没有比雁门关暖和多少,马氏的商队人马落脚在晋阳馆驿处,为首的之人银帘覆面,并不是马超。

    你依栏下望正见到张辽提胯下马,招手唤他,他却只是轻飘飘的往你的方向瞥了眼,便步入了馆驿之中。

    张辽看你的目光并不对头,你没弄清楚哪里惹着他,揉了揉尚且有些迷糊的双眼从卧房出去。

    临近塞北的地方风土人情与中原并不相同,在晋阳的馆驿处招待的是个性子很畅快,爱穿青衣的女人,旁人都唤她青娘。

    她似乎与张辽混的熟稔,你才步下二楼,便见到青娘为张辽添茶。

    这俩人身份处境天差地别放在一处却不合时宜的登对,你趴在楼梯上眯眸看了半晌,方才提起裙袍想回卧房。

    “你!”

    张辽不知何时注意到了你,你几乎才迈出一步,便被他呵住脚步。

    “这不是前些日子才来的小阿妹,可是有什么不周之处要和jiejie说?jiejie先送你上去。”青娘也闻声看到了在楼梯口不上不下的你,挽裙走上来揽着你的肩便想将你带上去。

    “自己走下来还是要你文远叔叔当着别人面把你拽下来。”张辽看着你迈着步子就要跟青娘走,即刻便从木凳上起身。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黄瞳盯在人脑后的感觉算不上好,你支支吾吾半晌才转过身,闷闷的从楼梯上下来坐到了张辽对面。

    青娘也看出了你与张辽相识,干脆也没在插手。

    “你抵达晋阳几日了?”张辽跟着你坐下,手中那只为碰过的茶盏放到了你跟前。

    “没来几日。”你也没去喝那茶,低头捏了捏裙角上的绣花。

    “我不叫你就不知道下来喊一声文远叔叔?”

    “文远叔叔。”你抿了抿唇,抬目对上张辽的目光:“你这个脾气没谁受得了,我不跟你计较也别吓着别人,一把年岁了也不知道收敛,怪不得阿…”

    你连珠炮般的想说张辽,话才到一半口中便被塞上了一块点心,偏目看才见到是先前那个守着你的士兵,将那块点心嚼了嚼咽下去也没说话,伸手又摸了一块点心咬了口。

    “怎么不继续说了?”张辽见你静了,却又开口继续问。

    你没说话,捏着手里那块要往嘴里送的点心直接转了方向扔到了张辽身上,便起身往自己的卧房走。

    本就酥软的糕点触上张辽衣襟上的锐器顷刻便被摔成了碎屑,张辽抖干净了衣袍才跟上你,在你关门前推开房门,与你一并对立在了卧房之内。

    “这俩日除了往来的散商,我没有再见过那支商队。”张辽是要进这间房的,你默了下,左右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干脆松开压着门板的手看向他。

    “你眼睛这么红今日能看到了?”张辽并没理会你的话,伸指就掐着你下巴尖迫你抬首。

    “我把玉牌抵了,青娘给了我药,好像没有营中的管用,但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不能见强光。”你也不知道张辽为什么忽然关心起你来,狐疑的抬目看他,右眼便忽然被药膏糊了起来。

    视线忽如其来的模糊让你缩了下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仓惶的去抓周边能撑扶的东西。

    “躲什么?”张辽伸手抓过你,拽着你衣领将你摁到椅子上继续涂药。

    “这个药特别辣。”熟悉的冰凉感让你鼻腔也跟着发酸,下意识想哭出来时忽然抓紧了张辽的小臂狠狠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玉牌是你随随便便能抵的东西?被人发觉了,你文远叔叔白被你劈头盖脸的数落那一顿了?”

    “青娘不像管不住嘴的人。”你默了默,抓在张辽手臂上的五指卸了力道。

    从张辽营里出来你身上什么都没带的确没想这么多,不过当时没有联系上鸢使,抵押玉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万一青娘管不住嘴…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先前守着你的那个小子叫阿奴,你在雁门关的这段时日,他便先跟着你做事。”张辽并没觉出你的想法,帮你在眼目上了药,在你双目前蒙了条凉凉的绸带才起身。

    “知道了。”你被辣的睁不开眼去看,也没有计较张辽往你眼前蒙的那条绸带。

    “嘶…你这扮成女儿家不说话的样子倒比你那日和你文远叔叔吵架的样子顺眼。”

    “我有嘴,专气老头。”你没好气的回怼了句。

    “劫你粮车的商队这俩日会入关,他们想谈马氏的生意。”张辽也没计较,挽唇扯了扯压到你眉上的绸带。

    他这动作无端让你觉出怪异,你歪头,拽开张辽的手:“那直接去找马超岂不是更方便,干嘛还要在这里谈生意?”

    “阿蝉要找,劫你粮车的账要算,他们收集关内铁械的事我也不打算完。”

    “只是谈笔名贵绸缎的生意,便要马氏少主亲自出马,委派他们的人就不会起疑么?怎么脑子忽然不好使起来了。”张辽也没有继续逗弄你,垂目又看了看你已经消红的脖颈。

    “哦…”你眼前遮挡着绸带看不到张辽的目光,只是跟着他的话点点头,撑腮沉思起来。

    “支着两个狐狸耳朵揣什么坏水儿?”张辽看出了你出身,伸手在你额角弹了下。

    “没有揣坏,也没有狐狸耳朵…”你捂住额头直起身,蹙眉踹了张辽一脚:“关内虽然混乱,但凉州怎么说也还算汉土,西羌各部未必如此胆大。”

    “反而是匈奴近年太安分了些。”

    “你觉得是匈奴与西羌勾结?”张辽问道。

    “也不至于是与整个西羌勾结,只是觉得西羌各部未必齐心,兴许有的人看不上关中给的那点子好处吧。”你摇摇头,眉头也蹙的越发紧。

    “小脑袋瓜儿里颇有几分远见,怎么意气用事的时候没想过后果?”张辽看着你这副模样,伸指去戳你额头。

    “想了啊。”你耸耸肩:“但是我年少,不服气嘛。”

    “不服气就用命赌?”张辽轻嗤了声。

    “不算赌,我身后是关中的天,天底下是关中的百姓,他们要的很简单,谁给饭吃谁就是王,我不止想做他们的王。”

    你紧跟着摇摇头,捏着脑后一条绸带咬在唇边:“连粮车都能被抢,我回去也没脸对着广陵那些父老,总不能告诉他们说,我这个做王的在外邦手中挨了欺负。”

    “出去的时候本就想好了,就算抢不回粮,也要连着皮rou狠狠撕他们一口。”

    “然后你文远叔叔从泥沙里刨出来一只半死不活斗败了的沙狐。”张辽撑腮听你说完,伸手又去拨弄你的碎发。

    “这事儿我没说完,哪里来的斗败。”你弄不清眼前这个人做甚一直烦你,伸手拍开他闷闷哼了声:“你来这里打算做什么?阿蝉呢?”

    “代马氏和这支胡商谈谈,绸锦由马氏的人护送出关他们不会起疑,届时再去跟上看看谁在背后支使,顺便帮只狐狸崽子讨公道。”

    “阿蝉的事儿也用不着你cao心,她长在马背上,能在沙漠里辩得清方向。”

    张辽说罢,便拍拍屁股想走,你却有些不服气,跟着拍桌起身:“我能学。”

    张辽听到你拍出来的声响,缓缓顿住脚步:“真就这么要强?”

    “既生心对外cao戈,我总不能回回溺在沙地里。”你撇了撇嘴。

    “有我守着边城,不至于让你溺死在黄沙里。”

    “…”

    不至于让你溺死在黄沙,几乎是你话音刚落,张辽便接过了话。

    这话太轻,却又太重。

    若是换做徐神与师尊,你分毫不会觉得怪异。

    唯独从张辽口中出来,实属不该...

    张辽是从不吃亏,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

    偏偏今日,你有些看不懂他,只是出于警惕,你立在桌边的身形不自然的后退了半步,才试探道:“张辽?”

    “想学就好好涂药,养好眼睛,届时你文远叔叔亲自教。”张辽也愣了下,末了又换上那副有些轻蔑的神情,丢下这句话,阔步离开了你的卧房。

    门板开阖后的寝室似若无声,青娘却不知何时立在了门外,她手中端着新鲜的果羹与糕点,正迎上张辽出门的身形,撒了张辽满襟,唇边的笑意也微僵。

    “都没长眼的么?”张辽也并未看来人,沉声便训斥起来。

    分明是自己走得太快撞的旁人,这会儿却又发起脾气来,你看的清楚,也没道理旁观,凑上前伸手推了一把仍然立在房门内的张辽,才俯身去帮青娘捡地上的那些糕点。

    张辽兴许并未料到你推他,垂目看了看已经俯身下去和青娘收拾的你,似乎要叫着人过来收拾,才启口,却又别扭的抿起唇,转身往外走。

    “小阿妹与张将军,是旧友?”青娘没让你怎么着手,待张辽走了才抬起头。

    “旧友?”

    “兴许你该问我们是不是叔侄。”

    明面上你叫着张辽文远叔叔,青娘怎么猜测也不可能猜到旧友。

    但她偏偏这样问出口,你也不悦的蹙起了眉头。

    青娘凝着你的神色,才回过血色来的粉面又是一僵,也不知道面前分明模样漂亮的小阿妹哪里来的威压,她垂下眸,硬着头皮又问了句:“男人的心思好猜,他对小阿妹不像。”

    “...”

    “他可能把我当成可以随意管教的女儿了。”你听不懂青娘的意思,忽然伸手端着女人的下巴,挽唇朝她笑道:“青娘你也别乱猜,传出去不好。”

    “也并非是猜测,只是听说张将军前些日子与某位王爷起了冲突,近日与羌胡的军队走的过近了些...”你手上施着力,青娘吃痛的拧起眉,却还是固执的说出口:“张辽将军不像短志之人,这些事未免风险太大,却没有要瞒着小阿妹的意思,叔侄可是不会这样的。”

    “军队...?”你怔愣了片刻,捏着青娘的下巴松开,将手放回了自己膝上。

    军队…

    张辽可不是这样同你说的。

    你心中怀疑,但也没在揪着那两个字再问,只蹲在她面前看她,弯起眸:“姊姊觉着,叔侄应该怎样?”

    “做叔叔的,应不会叫自家小辈犯险,阿妹与张将军,反倒像是彼此交付的战友。”青娘犹豫了片刻,忽而对上你的眸,亦不知错了哪根弦,忽的变作了见了猫的老鼠,猛地便拿着托盘起身。

    她似乎很胆小,你分明没吓她,看着她转身急着走,你也没拦。

    “人的秉性与骨骼,朝夕间是难以改变的…”青娘的脚步也微滞了下,说完便逃一般的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