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是弗雷德里克第一次抵触奏响钢琴。 华贵森严的场所里弥漫着上流古典的乐声,穿着优雅考究地那男女女们手捧着高脚杯,脸上带着迷醉或嘲弄的神情聚在一起调情嬉笑。表面上看,这似乎只是一场普通的上流社会人们之间的社交,但仔细观察人流的走向和人们的眼神,聆听他们压低的话语,就能明白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聚会。 脖子上戴着项圈、身材瘦削矮小、个性软弱的人们被他们的亲族推到最前面,而来来往往的人流会用探究的眼神上下打量这些被推出来的人,而一些个性张扬,气宇轩昂的男女也们带着挑选猎物的眼神,手里摇晃着一杯白葡萄酒在人群里走动…… 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场贵族之间的联谊会,以聚会的名义让贵族中的适龄男女聚在一起,如果有合适的就理所当然的成婚联姻。听起来似乎还不错,但本质上,这是一场不对等的交易,是只属于强者的宴会,而弱势的一方只有被挑选物化的下场。 弗雷德里克被亲族派来的姨母和叔公推到最前面站着没一会儿,就心烦意乱地重新躲在了人群后面。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很不自在,强烈的羞耻心让他的心脏快要爆炸,明明都是被人从上到下打量审视,但是站在舞台和被推到人群最前面站着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但弗雷德里克自己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越是明白就越是感到痛苦。 因为自己是家族的弃子,因为自己除了omega的性别和这张脸以外一无所有。 虽然社会对omega并不友好,甚至奴化、歧视omega,但克雷伯格家族并不会因为性别就边缘化任何一位分化为omega的族人,而是会以族人的能力和天赋评判一个人对家族是否有用。这样看,在克雷伯格家分化成omega不是一件坏事,但很不幸,28岁的弗雷德里克在作曲事业上早已江郎才尽,已经8年创作不出任何一首能重新被家族另眼相看的曲子,能被家族容忍这么久,居然现在才强制安排自己联谊,弗雷德自知自己应该服从家族的安排,但从小养尊处优的培养让他宁愿忍受发情期的折磨也不愿意拉低身段随便找个人凑合。 “弗雷德,快到前面来啊。” 姨母微笑着招呼他,话语里却没有一丝情感。 “……” 弗雷德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有纤长的睫毛因为情绪的起伏抖了抖。 “怎么啦……你还在做自己的音乐梦吗?” “放弃吧,你这个年纪的omage,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如果你自己有本事,有才华,家族也会重视你的想法,但omega的抑制剂如此昂贵,弗雷德,你对家族而言真的有抵消这份金钱的价值吗?” 姨母的话过于刺耳,不留情面地撕开弗雷德的尊严,让他的心支离破碎,流下了血。 弗雷德深吸一口气,心中的酸楚冲上鼻尖,让他鼻子发酸,但说些话的人面不改色,依旧用冰冷的微笑对待他。 “弗雷德里克,家族已经没有必要再替你支付抑制剂的价钱了,所以快点,到前面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叔公终于不耐烦了,拽着他的胳膊就拉到了前面,按住他的肩膀逼迫他乖乖待在原地。 外貌出众的他一出现就立即吸引了一票人的目光,明明今天得知要参加联谊,他都没有特意打扮,穿的还是早已过时的大衣。几个alpha蠢蠢欲动地想凑上来,而其中最大胆的那一个用毫不掩饰的眼神上下打量弗雷德,随后脸上挂上了虚假的笑容,大步朝他走了过来。 “克雷伯格女士,幸会,我在不久前还聆听了您家族的演奏会,真是余音袅袅,扣人心弦啊,有机会还真想再次听到您家的演奏出的音乐。这位是……?怎么我以前没有见过这位公子?” 来人是一位富商,约摸四五十岁,已经有了一位年纪跟弗雷德差不多大的儿子,前不久他与他的妻子离婚,现在就出现在了联谊会上…… 姨母的笑容终于多了几分温度,她像是扔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那样一个劲儿地爆出弗雷德的信息,富商眯起眼睛小口喝酒盯着弗雷德的侧脸看,他则不适地别开头。 “哟,28了?” 前面姨母说他爱好演奏乐器,无不良嗜好,单身至今未婚时富商都没什么反应,直到姨母说出年龄,他才终于放下酒杯,满脸惊讶地看着弗雷德。 “真是完全看不出来,怎么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这可不行,我的前妻十六岁时就跟我结婚生子了,omega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没有结婚……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弗雷德感觉富商对他说出“我不嫌弃你”这句话的屈辱超过了过去任何一个艰难的时刻,怒火在胸腔中沸腾,他几乎就要张口说出几句特别难听刺耳的话反击的时候,富商却依旧伸出手来之间揽过了他的肩,浓重的酒臭味涌进鼻腔,但不是男人真的喝了太多的酒,而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来吧,美人,听说你爱好音乐,为我弹奏一曲吧。” “先生,请自重——” 男人刺鼻难闻的信息素、灼热的温度、粗糙的手都让弗雷德感到恶心,他想要推开男人,却反被捉住了手,怎么也抽不回来。 他是热爱音乐,为了能继续奏响钢琴,走上舞台,折磨了自己足足八年。 弗雷德里克忍耐着的每一次发情期带来的痛苦,为了证明自己不只有性和脸的价值不断拖延自己谈婚论嫁的时间,往自己体内注射着带来副作用的omega抑制剂,压抑自己的欲望,不断地不断地写着曲子,又否认自己写下的每一个音符,发自内心地唾弃自己。 为了能继续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弗雷德里克付出了太多太多,他当然想要弹琴,但绝不是在现在,不是为了让人更好的物化他而奏响钢琴。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弗莱迪?” “弗雷德里克.克雷伯格。” “是吗?哈哈,快,弹琴吧,我的弗雷德里克……” 弗雷德被男人双手按住肩膀用力按在钢琴前,他想要站起来推开富商,大声说他不要,但……他真的有这么做的资格吗? 说到底……自己是个庸才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他也没有为自己赚取抑制剂的能力……年龄也已经不小了……和他年龄相仿的alpha早就结婚生子了……而他还想要弹琴,还想要富足的生活,那么就必须去依附他人…… 那么……要弹琴吗? 自尊心和欲望在弗雷德的内心打架,让他久久坐在琴凳上伫立不动,大脑一片混乱,也不知说什么才好,身后的富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握住他的手就往钢琴上放,琴键发出一声噪音,唤回了失神的弗雷德。 “弹啊。” “……” “真是抱歉,这孩子似乎走神了……” 姨母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似乎是她正陪着笑转移富商的注意力,叔公则趁机凑了过来,附在弗雷德的耳边悄声说道: “你怎么回事?写不出曲子,现在连琴也不会弹了吗?” “……” 不断地、反复地被人提醒自己是个废物,自尊心被族人毫不在意地扔在地上随意踩踏。 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受,或许从此刻开始他就放弃思考了,但还是好痛苦,弗雷德轻笑了一声,抛弃了自己仅剩的一点自尊,摆出了日常演奏前的姿态,抬起了手,准备弹琴。 但是他内心是期待着有人能打断这场演出,无论是带他离开这里,还是叫走富商,怎么样都好……给他一次别的选择,打断这次演出吧…… 但这是不可能的。 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期待了,擅自失望了。 果然……等待他的……只有末路……只有接受自己庸碌无为的一生…… “博林杰先生?您这是在?” 一道磁性的、带着优越感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这场演出。 一位穿着最新款式的纯白礼服,打着碧绿色领结带着单镜片眼镜的英俊男人穿过人群,打不走到了弗雷德和富商的身前,他面上带笑,但局面因为他的插足变得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奥尔菲斯先生?你这又是在……?” 奥尔菲斯?是那位奥尔菲斯.德罗斯吗? 弗雷德对阅读推理小说兴致缺缺,但这位大名鼎鼎的小说界新星可是连他都有所耳闻。 年纪轻轻就取得卓越成绩的天才,他所写下的著作为他谋得的利润不比一位富商巨贾要少,为人处世即绅士又圆滑,谈吐举止得体有张力又带着一些攻击性,加上样貌英俊,无不良嗜好不良作风,是不少富家小姐的梦中情人,优质alpha。 怎么这样一位一看就不缺情人的alpha会搅合进来……?弗雷德并不认为是奥尔菲斯看上了他。 “博林杰先生,您似乎并没有离婚吧?我听说你和您的妻子只是分居,您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没有离婚? 弗雷德第一反应就是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对家庭不忠的恶心老男人,但他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得罪不起任何人,马上又垂下了眼眸。 一听富商没有离婚还出来沾花惹草,附近停留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sao动,富商脸上挂不住面,干笑了两声,看向奥尔菲斯的眼神似乎恨不得给他一拳。 “我累了,想要回去休息一下……” 弗雷德趁势站了起来,低着头说完这话就拿着他的贵族手杖快步离开了,再在这个闹哄哄充满酒臭香水味信息素的场合多待一分一秒他都要受不了了。 这场闹剧是时候该结束了,不管奥尔菲斯出于什么动机搅黄了富商的行动,自己都应该感谢他,但不是现在……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保护项圈,感受到压抑的欲望在体内躁动,呼吸也变得沉重,体温升高,信息素不受控制的溢出,身体的某处也变得异样起来…… 市面上流通的抑制剂分为alpha专用、omega专用,alpha的抑制剂并无副作用,使用后效力也足以支持alpha在易感期正常活动。就算有alpha想单身一辈子,也可以靠抑制剂过活,但omega就完全不行。 omega的抑制剂对人体造成副作用极大,而且效力也勉勉强强,在发情期注射抑制剂后的omega完全没办法到人多、信息素纷杂的地方去,不仅如此,一旦遭到alpha恶意的袭击还会随时失控。这就算了,最难受的是注射抑制剂带来的副作用,每一次的抑制剂效应都会越来越短,发情期的时间会一次次延长,长期使用抑制剂的omega在发情期的痛苦也会超出常人。 总有一天,抑制剂会彻底失效,到时候的omega的发情期会不固定时爆发,需要彻底远离人群,离不开alpha的信息素灌溉,而且每次发情期都会彻底失去神智,变成欲望的奴隶。 设计omega抑制剂地制作人对此等不人道的限制沾沾自喜,他们认为这是他们施舍的仁慈,允许omega在危险的发情期自由活动,给寻找真爱的omega一些时间,实则不过是为了把omega和alpha捆绑,好让beta们没有机会肖想他们的猎物罢了。 弗雷德跌跌撞撞地走过长廊,全身冒着冷汗,忍耐着身体的不适,最后终于找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他打着哆嗦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根针管,明知副作用已经体现出来了,还是选择把抑制剂对准血管注射进了身体里。 “呼、呼、哈……” 他闭上眼,手上的针管滑落,掉在了地上,但他顾不上了,他只想眯一会儿,休息一下,等待抑制剂生效。 距离上次发情期只过去了一个星期,但今天因为近距离被alpha的信息素包裹,他的发情期被刺激的提前了,弗雷德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全新的“抑制剂”,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弗雷德年轻的时候只短暂地思考过一瞬未来的伴侣这个问题,但马上就被脑海中恶魔的低语盖住了,那些细碎磨人的声响无时无刻不在他耳畔响起,逼的弗雷德一次次逃进音乐的海洋里,疯狂谱写乐谱、奏响乐器来转移痛苦。 ……现在到了不得不寻找伴侣的时刻,他还是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想要什么样的伴侣?似乎不是他能决定的,因为他都已经快29了,年纪相仿的alpha都结婚生子了,愿意接纳他的只有那些三十四十多的老男人……而且他注射抑制剂这么多年,副作用影响下他变得比一般正常omega更加需要alpha的照顾,发情期到来时离不开人,对于忙碌的成功人士来讲就像一个包袱一样麻烦。 ……明明自己长着一张被觊觎的脸,各方面的条件也不差,却因为年龄被滑到次品的阶级。 害,说到底,弗雷德迟迟不肯恋爱,还是因为无聊的自尊心,他不想要低人一等,也害怕被未来的丈夫限制人身自由,如果有成就,有能力,似乎就能在谈婚论嫁上拥有更好的筹码,为自己争取一些利益……不过现在他即没争取到利益,又害得自己挑无可挑了。 [■▃▅▂▅■▁▅▂] 脑海里再次响起一阵意义不明的杂音,伴随他一生的恶魔的低语偏偏在此时发作。弗雷德感觉头痛欲裂,手指下意识想要去碰触琴键,渴望用音乐抚慰受伤的神经,但这是不可能的,他还因为需要等待抑制剂生效不能去往大厅,聆听他人演奏的乐曲。 [▃■■▃▂▅▅] 太阳xue像是被一根冰锥刺入那样爆发尖锐的疼痛,身体也像发了高烧那样绵软无力,明明浑身guntang,他却感到冷。弗雷德低声呻吟着,渴望有什么温暖的、炙热的东西紧贴着他,渴望能被人紧紧抱住,掀开他的长发,卸下脖子上的项圈,然后…… 一只温暖的手掌没有预兆的贴上了他的额头,弗雷德猛地睁开双眼,用湿润的、发懵的眼睛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奥尔菲斯居然站在他面前,用摘下手套的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 “抑制剂的副作用……对吧?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发烧了,毕竟我闻不到一点信息素的味道。” 奥尔菲斯慢里条斯地抽回了手,重新戴上了手套,他似乎对陷入情欲的弗雷德没什么兴趣,态度冷淡。那他又为什么要追上来?弗雷德不认为他只是因为单纯的关心就沾上自己这样的麻烦。 “你的信息素是什么?” 弗雷德嘴唇抖了抖,很想回怼一句:“关你什么事”结果反应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说出口了。 奥尔菲斯挑起了眉,似乎很意外一直逆来顺受形象的他说出这种话。 ……似乎因为头痛和发情期加上抑制剂的副作用,让弗雷德的脑袋变得迟钝且迷糊,但他强打精神振作起来。 “嘶……抱歉,奥尔菲斯先生,我因为抑制剂的副作用脑子不太清楚……说错了话请多包涵……还有……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 “小忙而已,无须在意。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在意你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 这次轮到弗雷德挑起了眉,他不太清晰的脑子迟钝地运转,怎么也想不明白奥尔菲斯问这个干什么,难道这家伙真对自己有意思? “……抱歉,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我的副业是一名侦探,你明明陷入发情期,却没有信息素的味道,感到好奇而已。” 是吗……哦……这么说起来……过去也有不少人对此感到好奇来着…… 弗雷德揉了揉太阳xue,没什么精神地回答道:“昙花。” 昙花,一种花期短、香味淡的花朵,变成信息素,出现的效果就是发情期短、平时没有味道,只有信息素彻底失控时候才爆发出冷冽的花香。作为omega的信息素于任何人而言都太过于方便了,正是因为一开始的先天优势,弗雷德才敢拖着这么多年也不找alpha,不过拖了太久,现在这些优势都已经消失殆尽了。 “噢……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他就该走了吧。走吧,赶紧走,本来就已经够难受了,还要应付外人。 奥尔菲斯一折腾,魔音暂时消失了,弗雷德再次闭上眼睛,想要眯一会儿,结果却感觉到身边沙发向下凹陷,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惊得他再次睁开眼看了过去。 奥尔菲斯不知在想什么选择坐在了他身边,手里拿着他掉在地上的抑制剂,用探究的眼神打量那个小小的针筒。 “……咳,奥尔菲斯先生,你这是在干什么……” 奥尔菲斯收起了针筒,面对他时脸上立刻带起了笑。 “没什么,我看你一个omega待在无人的角落里挺危险的,想着什么也不做也好,留下来陪着你。” “是吗。” 弗雷德避开了他的眼神,感觉心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感,但他又只能压抑内心的期待。 一个alpha不可能对无关的omega展现出莫名的关心,或许在奥尔菲斯的小说里会出现纯洁的男女关系,但在这个尔虞我诈、欲望贪念化作的上流社会里,不可能会有人只是出于好意关心陌生人。 可能他只是想玩玩,玩玩,然后不会负责。他是个需要长久关照的麻烦omega,同时也代表着他在发情期会无比漫长、会比任何omega都要深陷于情欲。好多权贵人士就喜欢从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omega,因为她们大多保留贞cao,还注射过一定剂量的抑制剂。当然就只是玩玩,当成一个玩具,一个消遣,养在外面,记起时玩玩,忘了就撇在一边,完全不顾及她们没有alpha的发情期会有多痛苦。 自己除了一张脸可以看以外,还有什么是拿的出手的。弗雷德需要一段健康的长久关系,他很清楚像奥尔菲斯这样的成功人士根本看不上他这样的omega。 这么想着,弗雷德抚摸着自己泛红、guntang的面颊,想要起身,重新去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待着独自消化苦痛。 一件还带着体温,淡淡红酒味信息素的西装外套像一只白鸽那样轻轻盖在了他身上。 弗雷德呆了一会,反应过来时惊愕地抬头去看奥尔菲斯,发现这家伙百无聊赖地扶着下巴,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根本没在看他。 “奥尔菲斯先生……您这是……” 奥尔菲斯还是看着窗外的风景,对他的疑问都慢了半拍回答。 “嗯?噢,外套上有些信息素,想着你应该会需要。” 确实,alpha的信息素一靠近他,他就感到症状立马缓解了一些,但他帮助自己的方式有些过于绅士了,和弗雷德过去遇见的那些alpha都不太一样。 没有动手动脚、或者直接释放信息素,还为其名曰“我这是为了帮你”……似乎,奥尔菲斯真的只是普通地关心他而已。 终于安下心来的弗雷德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终于睡着了。他一闭上眼睛,奥尔菲斯的目光就立马从窗外的风景上移了过来,锁定在沉睡的他身上,像一条不怀好意的毒蛇那样吐着信子默默靠近了他。 作曲家披着纯白的外套。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铂金色发丝与纤长的睫毛在月光的照射下变成了月白色,通透泛着红晕的皮肤细腻白皙,被深红色的吸烟装大衣衬得更是肤如凝脂,露出的小半截脖颈上套着黑色皮质的颈圈,伴随着omega清浅地呼吸起伏,毫无防备地展示在了alpha面前,那么脆弱,那么易折……只要伸出双手,圈住那脆弱的脖颈,就能轻易掐死他。 乌鸦无声凝视着猎物,就那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静静坐在作曲家身边看着他……看着他……最后,奥尔菲斯终于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