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什么

    谢辞尘问：“道友打算何时还？”

    “今晚如何？”

    “今夜我不在凉国都城，道友明日此时再来此处还我。”

    “好。”

    她的心音说：“今晚他不在，那我今晚再来买。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还会不会留下来。”

    谢辞尘：“……”

    向前走，见她又回了一次头，谢辞尘问：“道友很需要那些东西？”

    白栀坦然道：“不知道。”

    谢辞尘不着痕迹的轻嗤一声，听她这个回答，想来又是听摊贩说便宜珍稀，所以觉得不买便亏了。

    所以这些小贩每年如一日的话术不变，就是为了诓骗如白栀这般　极少亲自采买，不知民世行情的么？

    “这个摊贩的药品陈年旧药掺杂得太多。”

    “嗯？……哦，多谢少侠提醒。但这样买回去，不会有人来闹？”

    “小摊上很难买到真正的新丹药，多是新陈掺半的。只是陈年旧药掺得比例多少的差异。所以，买好买坏，自认倒霉。”

    “买不到新药么？”

    “若想确保买的必是新药，可以去药铺。”

    “那为什么不去药铺买。”

    “贵。”

    “差多少？”

    “十倍。”

    这么多。

    “那少侠方才买的那五瓶？”

    “勉强能用。”

    白栀问：“少侠可否告知，这五瓶是做什么用的？”

    “道友不知，为何要买，只因为便宜？”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又问，“只是勉强能用么？”

    “嗯，勉强。”

    ……早知道不买了。

    谢辞尘说：“东西一旦离了摊位，就退不掉了。”

    小贩会咬定里面的东西已不再是自己曾经装进去的，退不成，还要惹一身脏水腥sao。

    白栀点头，“多谢少侠。”

    她本也没想过要退，心音道：

    谢辞尘虽然自己会备这些东西，但多一些总是好的。

    这样看来，方才那摊贩从布袋里拿出来的，恐怕都是些卖不出去的库存。

    还好没买。

    不然真的带回去让谢辞尘带进秘境里用，没有效用不说，还恐怕反会加重谢辞尘的伤势。

    这孩子是个闷葫芦，又讨厌她，一定不愿意跟她讲，还以为又是师尊恶毒的趣味，因此师徒关系变得更加恶劣。

    关系还可以用漫长的时间去慢慢缓和，但被这些伤折磨的苦痛是永远补不回来的。

    啧。

    好歹毒的摊位商品。

    她左右看了看，问：“张三少侠可知主城内何处有药铺？”

    本走在前面的“张三少侠”步伐不知何时僵住了，致使白栀由原本的跟行变成了并行。

    心音：啊，视觉暴击，吓我一跳，别看他的脸了。

    “……”

    下一秒，他拿出一个斗笠戴在头上，将上面黑色的帘子放下来，脸被遮蔽在里面。

    眼神定在她的脸上，数秒便移。

    他的后脊挺得很直。

    手指紧紧地扣在她方才送过来的镜子上。

    地面和墙面上还没有化开的雪在阴沉沉的灰暗色里格外明显。

    它们好像晃到了他的眼睛。

    让那一瞬间的心脏也被晃到了。

    “我。”话一顿，他改口，继续向前走：“跟我来。”

    “多谢少侠。”

    “……不必。”

    她又将话绕了回去，左右四顾，未见到与他同行的，“少侠是独自前来的，没与人结伴同行么？”

    “有话直说。”

    “……只是觉得少侠看起来年岁尚小，此处因秘宝大典涌入九州各国人士，鱼龙混杂，若有伙伴同行，可相互照应，会更方便一些。”

    “我不需要。”

    “那张三少侠今夜欲往何处？”

    “有事？”他停下来，隔着黑色的帘布看她。

    心音道：“关心你，凶什么。”

    面上道：“无事，随口一问。”

    谢辞尘冷冷的收回视线，继续引着她往前走。

    越靠近主城中心，人便越多。

    人流容易将他们冲散。

    白栀往前挤，险些跟丢了。

    少年的剑鞘碰了碰她的手：“抓着。”

    然后牵引着她往前。

    他怎么从前不知，她如此心善，便是个随处相逢的陌生人，都要关心一下？

    结合在天玄门出发之前在她心音中听到的，谢辞尘想她应该只是喜欢这个年岁的少年少女。

    喜欢他们什么呢？

    年岁小，有活力，有朝气，她还夸赞过可爱。

    这几点里，他只占了年岁小这一点。

    谢辞尘墨色的双眸微沉，身上的冷意愈重。

    听见她的心音说他的剑硌手，他皱了皱眉，将剑抽回去，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裹在上面，让她继续抓着。

    白栀心音：“他是不是嫌弃我抓脏了他的剑？”

    她默默对着剑念了个除尘诀，用自己的衣袖裹着手去抓。

    少年的身影停了几秒，向前走得更快了。

    她心音道：“怎么好像突然不高兴了……心思难猜，都是同岁，若能都如小殿下般纯净明晰……”

    谢辞尘冷嗤一声。

    果然。

    他一把将剑抽回，停下步伐：“到了。”

    白栀向右侧看去，很气派的一家药房，门庭若市，热闹不比小摊差。

    九州有钱人这么多？

    她向他发出邀约，“张三少侠可愿同行？”

    “同行，走吧。”

    这么简单？

    还以为他会又要走呢。

    “少侠有什么需要在药店采买的？”

    “没有。等你灵石找开了还了钱我便走。”

    “……哦。”

    “道友先行。”

    “我对这些药品一窍不通，少侠见多识广，又清楚市场行情，可否请少侠一会儿帮我把把关。我愿支付报酬。”

    “我不清楚这里的行情。”

    “能帮我看看好坏也成。”

    “道友愿支付多少灵石作为报酬？”他说完，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一顿：“我暂时不缺灵石。不如道友欠我一个人情，往后我若有难处，再请道友还我，如何？”

    好孩子，会交朋友了。

    她点头，欣慰道，“好。”

    谢辞尘面色骤冷，抓紧了剑。

    这一声好孩子，像一根刺。

    才刚见面连真名都不知道的人，也能被她夸这样一声好孩子。

    呵。

    他不再看她，手指在粗劣的剑柄上摩挲，冷声道：

    “道友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