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约定（藤蔓捆绑/边被cao边战斗/剧情/设定）

    “午休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哦。”

    “我知道。”荣恩还在翻来覆去地查看胸卡，右手卷起一叉子意面塞进嘴里，“现在才过去二十分钟——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我是提醒你注意规章制度。”兰达轻声细语地回答，“3356十分钟就吃完了，我担心你忘记……”

    “圣人们有自己的事要忙。”他心不在焉地掰了掰卡片，并且发现这至多一毫米厚的玩意儿结实得要命，不肯弯曲半分，最后只好把它塞回自己的内侧衣兜。

    “你真没礼貌，他对你那么好——”

    “是他自己的选择，又不是我求着他。而且我会还给他的。”

    “我劝你把胸口藏在更安全的地方。”兰达嘀嘀咕咕，“衣服实在太不保险了。”

    荣恩咬下一口炸猪排，发现它一点儿也没有变凉，面衣酥脆，rou汁丰富：“衣服本来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好吧。”兰达遗憾地坐到他身旁。大概是为了找点话说，她开始介绍菜品与酱汁的搭配，猪排的预处理与调味料的配比，油炸的温度和时间，复炸的注意事项。荣恩立马加快了进食速度，甚至刻意将令自己的牙齿更为锋锐，拓宽自己的口腔与食道，以便更有效率地吞吃食物。

    “你吃这么快干什么？我又不会跟你抢。”兰达趴在桌子上，“为什么我一坐过来你们就吃这么快？一个个的都这样！我还以为你是个例外呢。”

    “从逻辑上推断……”荣恩咽下最后一口牛rou，“要是比我脾气好的家伙都不待见你，我的态度应该更差才对。难道你指望我的坏脾气和对你的坏印象能得出一个负负得正的结果？”

    “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兰达嘀咕道。

    “谢谢你提醒我，那就等你真做了什么的时候，我再继续扣你的印象分吧。”荣恩喝了口苏打水，将口中的余味荡去。火星人不容易饿，同样缺乏饱腹感，短时间内胡吃海塞也不会把胃搞坏。他将盘子和杯子叠在一起，送去餐具回收处。

    “印象分？你还会打这个分？我现在几分？”兰达兴冲冲地问。

    “重要吗？从见面开始就是负数了。”

    “那3356呢？”

    荣恩把盘子放下，瞪了她一眼：“这就不关你事了吧。”

    他离开食堂时又刷了一次卡，这次光屏上显示着0/－4。看来前一个数字是余额的意思。他闷着头往前走，而兰达一点儿也不会看眼色地叽叽喳喳，吵得人头都快炸了。

    “你能不能变回去？”荣恩不耐烦地问。

    “什么叫变回去？我就长这个样子！”兰达不服气地顶了一句，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玩偶的样子？什么呀，你喜欢可爱的东西吗？”

    “和可爱没关系。只是那个样子的你比较好忍受。”荣恩刷了卡，推开办公区的双扇大门，朝里头张望了一下。目之所及是一条十来米长的白色走廊，墙壁和地板什么装饰也没有，甚至没有墙砖的接缝。

    “这是消毒间，用来隔绝愿灵的防线。”兰达变成了小玩偶的样子后确实顺眼了很多，催促也没那么讨人嫌了，“快走吧。”

    荣恩本以为会有些射线或者消毒液射过来，不过什么都没发生。他平安无事地通过走道，看到了极为类似人类都市的场景——应该说，就是人类的城市。现代风格的钢筋水泥丛林，绿化带、人行道与柏油路，唯一不正常的地方是街上没有人，马路上也没有行驶的车。只有一些常见品牌的车辆安静地停在路边，类似餐馆与商店的地方也空无一人。

    “今天天气不错呢！”兰达高兴地站上他的肩膀，而荣恩迟疑地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空。他放弃了与兰达争辩：“我该做什么？”

    “你的团队协作能力怎么样？”

    “不怎么样。”荣恩冷冷地回答。

    “好极了！”兰达爬上他的脑袋，指向前方，“去吧！前面有一大群荣恩·荣兹在一同战斗呢——能有效锻炼你的团队协作能力！”

    荣恩想了想：“要是我回答‘不错’或者‘很好’，你也一样会把我派过去，是不是？”

    “当然。”兰达恬不知耻地回答。

    火星人深深地叹气。他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要是我拒绝的话，你会怎么做？”

    “不怎么样。就算你坚持自己一个人待着，或者消极怠工，愿灵也不会无视你呀，又不是我吃亏，我为什么要强迫你？”兰达指示他，“前面——左拐，你应该听到声音了——”

    ——破空而来的风声。

    荣恩猛地一矮身子，兰达却躲闪不及，被挥来的黑影抽飞，吧嗒一下掉在地上。他回头望去，发现娃娃被拦腰斩断，断面冒出来的却不是棉花，而是深蓝色的石油状粘稠流体。他迟疑了一下，没有管她，把脑袋探出拐角，研究面前的巨大愿灵——它看起来像是植物，主干由粗大的暗绿色藤蔓组成，分支则更为纤细，长长地垂落至地。抬头望去，它简直像一个高大的长发女子，漫天飞舞的发丝每一道都能砸碎一栋小楼。周围的建筑几乎全被它毁了，方圆一公里没有高于十米的建筑物，只有遍地废墟与残砖碎瓦。有一个荣恩·荣兹——火星猎人——化身为身高数十米的绿色巨人，死死拽住主干衍生的粗枝，似乎想将它连根拔起。

    荣恩并不看好他。火星人的变形术虽说没有明确的上限，但他擅长的范围不过在几十厘米到数米之间，想来其他荣恩·荣兹也差不多。无论过大还是过小，神经分布导致的反应上限都会阻碍行动的灵活性。况且，体型越大，目标也越大——那个荣恩·荣兹吸引了愿灵的大部分注意力，代价是身躯大半都被藤蔓缠满，那些藤条还扎进他的身体，在他皮肤底下蠕动，那肯定不会太舒服。这也可能是他有意达成的目标——无疑，这种自我牺牲式的拖延战法给其他火星人留足了喘息的时间。只要他还未倒下，其他人就能相对从容地跟愿灵打游击战，一点点地撕扯下飞舞的枝条，直到藤树再无攻击的手段。

    但是他真能坚持那么久吗？他的腿已经开始发抖了。藤蔓勒住他的脖子、胳膊、大腿，在他的皮肤下蠕动，撑起一棱棱可怖的隆起，还在往更深的地方钻。他依旧是一身英雄的装束：蓝披风、红绑带、紧身短裤与靴子，但现在贴身衣物与皮肤之间的缝隙也填满了枝条。他牙关紧咬，表情扭曲，怒视着愿灵，细密的汗水遍布额头与背心，大腿内侧抽搐似的发抖，似乎随时可能倒下。荣恩·荣兹可以肯定，在他的短裤底下耸动的藤条肯定没在做什么好事。

    “你怎么不保护我一下！”兰达把自己拼好了，像没受过伤一样生龙活虎，“我可是你的雇主！”

    “你又不会死。”荣恩边敷衍她边分析战局，“你要不要退远一点？你做到什么程度会视作对愿灵的干扰？”

    “我不主动影响就没事。哎呀，你还真是不着急——如果是其他人，这时候已经急急忙忙地冲上去了吧。看，那是3356哦——”顺着她指的方向找了半天，荣恩才确定哪个是刚刚借了他工时的火星猎人。3356在抢救一些被藤条裹成茧子的荣恩·荣兹，切断藤蔓把他们揪出来，那些荣恩·荣兹精神太过衰弱，荣恩之前都没发现那些聚作一团、像是头发打了结的藤蔓中居然卷着人。这些火星人都长得很像，制服也大多类似，只有少数人以一身深蓝色紧身衣紧紧包裹身体，除了脑袋就没露出其他部分的皮肤。兰达说的没错，他们都是些好人，所以工作起来认真负责，为了他人的性命奋不顾身，即使这里没有需要他们保护的凡人，他们也视彼此为需要守护的战友。

    但我可不算好人。荣恩想。他会去战斗的，只是没必要主动吃苦头，最好是能找出这玩意儿的弱点在哪里。

    “它刚刚用了多大劲儿？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很容易坏吗？”

    “哎？我觉得还挺结实的吧。你……”兰达话音未落，一根刃状触手就削掉了她的脑袋。

    “确实结实。”荣恩·荣兹略有所思。兰达的玩偶形态乍一捏软绵绵的，真砍上去却震得他手麻，要是愿灵先前的斩击是纯粹的物理攻击，那力量应当与他的全力不分上下。这可比食梦网厉害多了。

    “疯子！精神病！没教养的家伙！”深蓝色的泥状物质涌动，组成纤细的丝线缝合破碎的布料，兰达把自己的头安好后立马尖叫着踢他的后脑勺，“讨厌鬼！坏蛋！人渣！就算想拿我做测试，至少先说一声吧！”

    这下荣恩不得不抱着头道歉。这次的道歉比之前的诚心诚意多了，兰达却毫不买账，暴跳如雷地狂骂了他三分钟，直到一位被打飞的荣恩·荣兹击穿了这座充当掩体的办公楼，并且不幸地破坏了主要结构致使楼层坍塌，他们才落荒而逃，藏到另一栋商务楼背后。那个荣恩·荣兹从碎石间站起身，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仅仅缓了口气，就毫不犹豫地冲向战场。

    这种场景让荣恩稍觉尴尬。他有看英雄片过敏的老毛病，自从离开俄罗斯后他就看不得这种作品，甚至对警匪片都深恶痛绝，因为里面涉嫌宣传英雄主义。兰达总算不骂了，阴沉着脸悬在一边，甚至不肯落在他的肩膀上。荣恩虽然没有和她搞好关系的打算，却也没想过故意激怒她，但这和五维人先前宣称的三维生物的攻击不可能真正伤到她差别也太大了！如果rou体只是捏造的幻象，人格只是模仿与伪装，那无论被如何对待也不该有真实的怒火呀？他不擅长讨好人，更不擅长讨好五维生物，在苍白的道歉宣告失败后，他没抱什么希望地问：“要是我和你一起吃晚饭，你能原谅我吗？”

    “晚饭理论上也是我提供的。”兰达气哼哼地说，突然一下子贴近他的脸，“今晚？”

    “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我也无事可做。”荣恩·荣兹说。

    “你这一周都得陪我吃饭。”

    “一周？”

    “一周的晚饭？”兰达绕着他转圈圈，“工作日？三天总可以吧？”

    “唔。”荣恩开始有点怀疑她刚刚的愤怒全是装的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