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通常而言，滕照是不会如此大惊小怪的。在旁人看来，她仿佛门前镇宅的石狮子，从容，稳重，有一种亘古不变的冷静，举手投足平缓得让人看着就觉得安心。然而现在，她终究还是失态了。

    “等等！眼睛睁大一厘米也算失态吗？！你是用的什么标准评价，小说里的冷面霸总吗！”

    面前大呼小叫的恶魔一把扳过滕照的脸，扭头看一眼她面无表情的脸，迅速转回头，悲愤开口：“你倒是给我凭良心说话啊！”

    好吧，书页上才写好的字又消失，重新写道：滕照的眼睛微微睁大，写满了惊讶和错愕……

    “都说了让你凭良心说话了！她这张面瘫脸哪里看得出来‘错愕’啊！”

    【好吵，滕照想：是所有的恶魔都是这么吵闹吗？她的耳朵都开始嗡鸣了。真不该画那个召唤阵的。】

    “你还嫌弃我？你竟然还嫌弃我？！”

    不仅滕照，连【书】都开始不耐烦了。说真的，这种感觉没什么底蕴也没受过培训的小鬼怎么会被召唤出来，是走了后门吧？就算下一刻对魔管理部队冒出来执法也毫不意外。

    要知道，部队平常基本就一些鸡零狗碎的杂事，哪儿正经遇到个托关系的偷渡？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试图颠覆地狱的阴谋家，这可是大功，准能嗷嗷叫着两眼冒光扑过来直接拷走。

    “你胡说！我可是正经考试通过的优等生，全校第一的优秀恶魔！快给我删掉！”小恶魔气得要冲过来了。

    行行，【书】翻着白眼把刚才的吐槽删掉了，空白的页面催了一句：那你倒是按流程赶紧工作啊。

    小恶魔支支吾吾：“我、我当然知道！要你说！”刚开始还心虚得小声说话，一副没底气的样子，之后背着开场白说话又大声了，“人类，吾乃地狱七君主……”

    滕照不由自主地看向【书】，眼神里的质疑不言而喻：这就是你们的魔王？

    【书】连连摇书页：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还好小恶魔没注意到她们眉来眼去，还在认真背自己咬着笔写了好几天的台词，细长的尾巴在背后甩来甩去，紧张得都要拧成死结了：“……之欲望魔王麾下，以‘莫索’之名行于尘世，今汝虔诚召唤，特此降下恩诏，以……”

    他之前太兴奋，感受到召唤就连忙过来了，现在终于想起来看一眼祭品：“……以汝献上的……苹果？！为什么是苹果！”

    他难以置信，感觉自己上当了：“你为什么才给我一个苹果，还是咬过的！！”

    滕照实打实的说：“因为我没相信这是真的，只是看召唤阵好看，临了一个。至于苹果，那是没吃完放一会的。”

    “嘿嘿，我也觉得很好看，设计了很久，算你有眼光……不对！”小恶魔反应过来，悲戚万分：“你甚至连一个苹果都不给我！！”

    “都说了那不是祭品，就算邀请朋友来玩，招待都不止一个苹果吧，好寒酸，会没朋友的。”

    明显戳中了小恶魔的痛处，莫索捂着胸口，柔弱无依地跌坐在地，神情恍惚：“你，你就这样对我吗？我这样精心准备，第一次回应召唤，你、你竟然这样对我……”

    【书】刷刷刷狂记。

    莫索：“都说了别写了！”

    他冷哼一声，杀气腾腾地站起来，身后似乎有什么在阴影里攒动。之前的幼稚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迫人的威压，他的瞳孔缩成竖针状的蛇瞳，牙齿似乎也变得尖锐，尾巴如同进攻前的蝎尾般高昂，即将撕下之前的人皮化为原形。他低哑着声音说道：“无知愚昧的人类啊，你竟然敢愚弄本君，必定为此付出代价！吾将降下灾……”

    在铺天盖地的黑影下，滕照淡定地说：“不好意思，之前没想到这是真的，显得有些敷衍，这样吧，我重新补一个召唤仪式可以吗？”

    莫索一愣，瞳孔重新放大，水润润的像剔透的圆形宝石：“诶，真、真的吗？”

    “嗯，你喜欢什么，我重新准备吧。”

    莫索扭扭捏捏揪着自己的长卷发：“那多不好，嘿嘿，我要一只出生于三月的小羊，在圆月之夜的十二点，割下它的头颅，将鲜血呈于酒杯中，还要十三只……”

    他喋喋不休描述理想的仪式。滕照又瞥了【书】一眼，【书】上一页纸实时记录所发生的一切，一页纸回应她：不行啊，这就是我的职责，我必须如实记载。

    滕照一手背在身后，手指偷偷比了一下。

    【书】：真的不行，我也想帮你，但是……

    滕照的手指坚定地又比了一下。

    【书】：……但是要求也不是这么严格。

    莫索嘚吧嘚吧说个没完。在滕照强烈要求以及贿赂下，【书】偷偷摸摸把读取到的心理活动写在了最不起眼的位置，比微尘都要小：【这次之后不会再召唤了，麻烦的小鬼，事情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