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不驯之臣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今夜是要赶回去么?”

    贺兰慎没说话,眼中的深沉眷恋只增不减。

    裴敏看懂了他的意思,指着廊下细盐似的碎雪道:“下着雪呢,出门多有不便,不若留下将就一晚,天亮前再悄悄离开。无人看见,则不算失仪。”

    何况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同枕共席了,还在乎多一次少一次么。

    明知若被外人知晓他夜宿净莲司,乃是革职弹劾的大罪,贺兰慎依旧抵不住她不经意间流露的缱绻温情,颔首道:“好。”

    裴敏于是笑得更明朗了,弯着眼说:“你不在的时候,我常常想,若是你我能顺遂成亲便好了。到那时你光明正大地留宿在我这,名正言顺,再也不用顾忌什么党派什么朝局。”

    指尖一暖,贺兰慎握住了她。

    “敏儿,我有样东西要给你。”贺兰慎低声说。

    他这般肃然,裴敏倒是一愣,顺着话茬道:“什么东西?”

    贺兰慎从怀中摸出一两金子,双手捧着,规规矩矩递到裴敏面前。

    裴敏被他这行径弄糊涂了,良久回过神来,捻着那两金子噗嗤一笑,“一两金子?除夕夜早就过了,现在给压祟钱未免太晚了些,贺兰真心。”

    “是聘礼。”贺兰慎淡然道,眼中蕴着浅浅的笑意。

    “什么?”裴敏掂量着金子,“聘礼?就这?”

    “永淳元年,一月十六,先帝赐我百金,你要走了九十九两。”贺兰慎将往事娓娓道来,低声道,“那时你说,留一两金给将来的贺兰夫人做聘礼。”

    裴敏怔愣,又见贺兰慎指了指她手中的一两金,“聘礼,在这。”

    裴敏大窘,又好气又好笑,未料当初挖的一个大坑,到头来却坑了自己。

    “好啊你个小和尚,竟也学坏了,会捉弄人了!”这份‘聘礼’裴敏定是不依,抹了把笑出的眼泪,将金子往怀中一揣,拉住贺兰慎的手就往寝舍走,一边走一边惫赖道,“来来来,去阿姐房中好生算算账!让阿姐好生教教你‘聘礼’是怎么给的!”

    贺兰慎任由她牵着自己阔步行走,伴着轻风碎雪,踩着一地暖光,朝炭火馨香的暖房而去。房门一旦闭紧,炙热的吻便将彼此吞噬,这一次没有欲-念,有的只是温柔的怜惜与款款深情。

    冬日的夜,还很漫长。

    回长安的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个月只是眨眼一瞬。

    三月初,桃枝初含蓓蕾,裴敏邀请贺兰慎去吃会炊楼的春饼,犹疑许久,还是问出了那个两人都刻意规避的问题。

    “你何时启程去边塞?”

    贺兰慎正给她沏茶,闻言茶水间断了须臾,复又淅沥淌入盏中。搁下茶壶,他道:“三月十四,待上表请示天子、天后,即可启程。”

    裴敏‘唔’了声,手指叩着案几,许久递给他一个春饼:“尝尝看,下次再吃就得等来年了。”

    贺兰慎默然接过,饼是香的,却尝不出多少味道。

    临行前两日,贺兰慎将在边关搜罗到的关于长安通敌叛臣的线索秘密交给了裴敏。

    两人的相处依旧平淡自然,仿佛谁也没有将离别放在心上,但事实上心中多少无法言说的苦涩,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

    裴敏与贺兰慎做好了再次分离的准备,谁知三月十三临行前一夜,一场惊雷春雨席卷长安,朱雀深夜敲响裴敏的房门,带来一个惊心动魄的消息:

    废为庶人的前太子李贤,被逼自尽于巴州。

    逼死他的人,是他母亲派去监视的另一酷吏。

    常言道“虎毒尚不食子”,李贤的猝然死去无疑是点燃火-药的最后一根引子,次日天亮,宫中已是惊涛骇浪翻卷而起。霎时间,诸臣的愤怒悲戚,新君的忧惧惶恐,天后的冷血威严,全如阴翳般低低压在头顶,殿外金甲卫士时刻准备着的森森寒刀,将朝堂推向了前所未有的水深火热之中。

    突逢异变,恍若惊弓之鸟的新君极力挽留,将贺兰慎北上的时辰一推再推。

    贺兰慎又留在了长安,裴敏却没有多少时间同他厮磨。

    这场乱局是上天赐予她的良机,埋在心中八年之久的伤痛与仇恨,终究是要做个了结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章不长,我尽量在一周内把正文完结~

    下一篇写古言,下下篇尝试幻言,喜欢的小可爱们快去戳个哦~

    应该很快就会开文哒!

    ☆、第五十七章

    今年长安局势前所未有的动乱。

    一个月前,废帝李显欲提拔韦皇后的父亲为豫州刺史, 遭拒, 李显一怒之下口不择言,竟道:“我便是将天下让给韦玄贞, 又有何不可?”

    这大概是李显唯一一次抗争,却未曾料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此话传到武后耳中, 武后只是冷冷一笑:“我儿既是要将江山拱手相让,我便成全他。”

    未过几日, 登基还不到两个月的新君被狠狠地扯下皇位, 贬出长安。

    李显被废后, 朝中很是安静了几日,群臣每日看着于龙椅旁听政的武太后, 眼神中皆闪着微微的惧意。好不容易太平了一个月,巴州李贤的死又如风暴袭来, 于朝堂上激起千层浪。

    李贤素有贤名, 还是太子时便深得人心, 至今为止, 仍有不少人认为李贤当年的谋逆之罪乃是他人栽赃嫁祸。如今他猝然被逼自尽,那些同情他的、拥戴他的人皆按捺不住悲愤, 纷纷将矛头指向临朝听政的当朝太后。

    裴敏很头疼,净莲司的本事再大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这小半年来,长安死的人够多了。

    时值倒春寒,这两日冷得出奇, 裴敏将莹白温凉的指尖置于炭盆旁烤着,望着盆中哔剥的火星道:“废太子已死的消息别压着了,差人传到扬州去。”

    扬州是英国公李敬业的地盘,他可是废太子李贤的忠实拥趸。这些年来,李敬业偷偷敛财充盈军备,甚至不惜贪墨骗取水利官银,就是为了随时起义迎废太子还朝登基。

    朱雀稍加思索,躬身试探道:“裴司使的意思,是想乘机击溃李敬业的军心,好将他的党羽一网打尽,以报当年他与柴骏合谋陷害裴家之仇?”

    “不。”裴敏悠悠抬眼,眸中映着窗边三尺冷光,眯眼笑道,“恰恰相反,我要用废太子之死来激起他的愤怒、稳固扬州叛军军心,以便他能尽快举旗谋反。”

    到那时,自有人会成为她的剑,替她将李敬业千刀万剐。

    八年,可以在一个人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她习惯以笑脸示人,将疮疤掩藏在华丽的皮囊下,没人知道她常从噩梦中惊醒,脑中尽是阿爷和母亲那死不瞑目的头颅,是兄长裴虔那支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