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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光。 祠堂是族中人各捐银两所建,当地百姓感念褚县令恩情,家家户户也添了些。 这祠堂就建在城中大道的尽头,虽不豪华,却十分干净宽敞。 褚英叡牵着萧景澜的手走进祠堂里,供台上点着香烛,火盆里烧着值钱,招魂幡在日光下轻轻摇晃着,祠堂深处有些暗,不少族人或坐或者,目光明灭不定地端详着萧景澜这个外人。 萧景澜有些不太舒服。 昨晚的喜堂灯火通明热热闹闹,他又是新妻,不能在外面呆太久,这些族人也都没有怎么看他。 可今日是祠堂祭祖,本就庄严肃穆不可玩闹,那些打量的目光就如针芒在背,让人心慌。 族中的老者敲了敲椅背:"英叡,你手边牵的,是何人?" 褚英叡拽着萧景澜的手,一起对着祖宗排位跪下,说:"祖爷爷,是我的妻子,他叫景澜。" 萧景澜不知所措地跟着跪下,他娇贵惯了,在相府中从来都是旁人跪他。后来在戚无行身边,戚无行虽然喜欢罚他跪,却总带着三分戏弄和旖旎。 他从未这样郑重地跪过谁,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老者见这位刚入门的新妻还算乖巧,便点点头,说:"起来吧,小六子,给嫂子看座。" 褚英叡欢喜地带着萧景澜走过去,他坐在老者身旁,那个叫小六子的少年便搬了一张小凳,放在了褚英叡的座位旁。 萧景澜低眉垂目地坐在小凳子上,白皙的手被褚英叡握着。 褚英叡握的并不用力,只是松松垮垮地托着,不像戚无行那个疯子,总是捏的他骨头都快断掉,才肯松开。 祭完祖宗,褚英叡作为长房长子,跟着父亲兄弟一起出门去祖坟再祭奠一回。 褚英叡的祖爷爷已经年迈体弱,就留在祠堂里,和萧景澜喝茶。 萧景澜怕生。 他年幼时遭逢变故,痴傻了数年,父兄怕他出事,于是常年把他养在相府里,很少要他出门见人。 可现在,他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被一群陌生人团团围住上下打量,偏偏他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缩到谁背后,避开那些让他害怕的眼睛。 他强忍着煎熬,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地给老人倒茶:"祖爷爷……您喝茶。" 老人没有喝茶,只是上下打量了萧景澜一番,喉咙浑浊嘶哑,慢条斯理地说:"景澜,听说你曾经是位世家公子,后来家道中落,是英叡冒死救你一命,你便随他回乡了。" 萧景澜低声说:"是,祖爷爷。" 老人叹了口气:"景澜,我们褚家是个普通人家,在这明宏县世代勤勤恳恳地过日子。家里本不想让他娶个世家公子,小姐少爷们都娇宠惯了,过不了咱们的苦日子。" 萧景澜低着头不吭声。 他本就不擅长应付人情世故的琐事,嫁给褚英叡心中太多愧疚,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又再欠褚英叡更多。 老人瞅着萧景澜这副低眉顺目的样子,确定新媳妇应该是真的家道中落无人可依了,才慢条斯理地说出了后半截话:"褚家不是你的那个娇生惯养的地方了,在这儿,多少要受点委屈,你别和英叡闹。" 萧景澜小声说:"是,祖爷爷。" 他早就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相府小少爷,不是那个面见圣上也不下跪的小国舅了。 萧家的风光早成了过眼云烟,他欠了褚英叡一条命,一辈子……都还不清。 世间的事,不是都说得清恩怨对错。 戚无行拎着刀,来崇吾关外叩谢圣恩。 监军的太监扯着嗓子笑:"戚将军,陛下和太后的恩典到了,你可要好好守着这西北,莫要辜负了皇恩啊。" 戚无行面无表情地跪地叩首:"末将戚无行,叩谢陛下圣恩,叩谢……太后慈恩。" 太监活动了一下肩膀,说:"禁军押运粮草至此,也都累了,戚将军……" 戚无行皮笑rou不笑地说:"早已为公公和各位禁军将士准备了住处,请公公歇息。军中艰苦,备些粗食薄酒,还请公公海涵。" 太监大摇大摆地走进崇吾郡中。 戚无行说:"末将包下来崇吾郡中最好的客栈,虽然简陋了些,但好在干净,公公……" 太监一挥手:"咱家既是来做监军,就要与将士同住,听说戚将军住着的小院风景甚好,不知道能否给咱家拼张床榻,暂且歇息?" 戚无行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杀人了。 可他没有别的办法。 这个太监是秦湛文的亲信,战事不知何时才能结束,他不能得罪掌管了京中大权的秦湛文。 戚无行抬手招了招:"副将,去把我住的房间好好打扫收拾一番。我那床太硬,把前些日子缴获的皮毛都给公公铺上。" 太监得意地笑:"那就多谢戚将军款待了。" 戚无行皮笑rou不笑地说:"公公别客气。" 那个地方说是小院,其实也就是几间破屋子围在一起,留出一个小小的天井。 天井里种着的槐树前些日子被风吹折了,戚无行刚刚扶起来,拿旧衣裳和木头绑好了,每日骑马去十里外的山谷中取来清水小心翼翼地浇着,只盼明年春天,这棵小树还能开一两朵花给他。 让他在这片荒芜冰冷的风沙里,闻一闻梦中的槐花香。 太监在戚无行从前的房子里住着,连东西两边的杂物间也住满了禁军。 戚无行就去和将士们挤大通铺,第二天照旧五更起身,骑马去长夜山旁的山谷里取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听到小院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笑。 那太监扯着嗓子喊:"昨日进来的时候晚了,咱家竟没看到这风沙漫天的地方,竟还养着这么一棵槐花树。" 戚无行拎着水进去。 太监正站在槐花树边,揪着几片仅剩的叶子。 戚无行表情冷下去:"公公,这树是我的。" 太监在禁军堆里呵呵笑:"戚将军,你写信给太后,说边关战事吃紧,将士们连树皮都吃下去了。怎么着?您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养花?" 说着,他又扯下几片树叶,吹蒲公英似的呼地吹进风沙里,又笑起来。 戚无行心中一阵巨痛。 那是他最后一点念想,是他一次次冲进沙场,半死不活地被拖回来时,唯一能觉得温软的念想。 这棵小树站在这里,还活着,就好像他的小傻子还在。 还会每天夜晚和清晨窝在他怀里,说着孩子气的绵软傻话。 胸腹的伤隐隐作痛,戚无行面色铁青森然,怒不可遏地霸道对准了那个太监:"李公公!" 太监尖叫起来:"你想怎样?戚无行,咱家是太后和皇上谕旨派来的监军,专司检查尔等边军!戚无行,你敢动咱家一根汗毛,太后便收了你的脑袋!" 禁军们把太监团团围住,拔刀相护。 晨练的崇吾军也纷纷聚集到小院门口,不知所措地手按刀枪,此起彼伏地问:"戚将军?" "将军,出什么事了?" "将军!" 戚无行气的发抖,也痛得发抖。 他紧紧握着刀,刀刃对准那张厌恶的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