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有礼貌

    “去太爷爷家不要把小手枪拿出来哦，我们今天要一起把背包里的牛奶喝完……”

    升温，冰早融了，湖面波光粼粼，映着云的倒影，冬天带宋琼月在那滑过一次冰，那湖可大，宋琼月跑起来不管不顾的，往湖中心跑，有块没冻实，可把姚盈盈吓坏了。

    后来在后院的小花园放水给她冻了个小冰场，这才算放心。

    “mama！我要去划船了！”

    宋琼月翻相册看到过mama和那个爸爸划船的照片，她也想去。

    宋琼月有个小毛病，她想做什么的时候会直接笃定地宣布，我要干什么了，如果被姚盈盈驳回了就再打商量。

    就像现在。

    “滑你个大头鬼！等你什么时候比船桨高的！”

    姚盈盈本来看见湖就不高兴，想到怎么也追不上宋琼月，她差点掉冰窟窿里那事儿，又听她提出一个更不安全的要求。

    “好吧，那我是不是已经跟mama划过船啦？”

    宋琼月有点热，往下薅了薅领子上的毛毛，又叼着大拇指的地方把毛线手套往下咬，小手套有点不好往下拽，两坨奶膘都在使劲儿，踉跄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拽下来塞进自己的小书包里。

    这书包装着好多东西，还有今天的牛奶，宋琼月不爱喝牛奶，但要是姚盈盈陪着她一起喝，她就爱喝了。

    “什么时候？”

    前面又是那只鸭子，姚盈盈已经知道它不拧人了，是宋秋槐吓唬她的，但还是把宋琼月抱到怀里。

    宋琼月最爱姚盈盈的抱抱了，mama最香香，马上搂住mama的脖子，挨了挨脸儿。

    “mama肚子里呀，不然小月亮在哪儿呢？”

    姚盈盈愣了一下，算了算日子，可能还真在，就说。

    “对，你在，你还在肚子里帮mama划船来呢。”

    “mamamama，那你穿好漂亮大裙子的时候我在干嘛呀！”

    宋琼月高兴了，她想每张mama的照片都有她，尤其书房墙上挂着的那张大大的框起来的双人照片上面。

    “嗯……你在……”

    姚盈盈知道她说的是婚纱照，想了一下迟疑着说。

    “你在帮mama捧着花。”

    宋琼月就又更高兴起来，在姚盈盈怀里扭了扭小屁股。

    是很普通的家宴，宋琼月爱吃酸甜口的鱼rou，桌上是清蒸的，鱼rou奶白，鲜美，但挑好刺宋琼月一口不吃，姚盈盈也不爱，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宋秋槐爱吃的，但他从未提过。

    哼，提了她也不会做的。

    宋爷爷这每回都有这么一道儿，她也不曾提过换掉。

    宋爷爷这两年老了许多，高大的身躯有些伸不直了，姚盈盈还记得第一面见他时是很精神的小老头，严肃一张黑脸，唬人得很，不像现在，已然有了疲态。

    宋琼月却不觉得，两绺白须，像神仙老头，脸上都是褶，像黑树皮，宋琼月爱摸一摸这，拽一拽那的。

    姚盈盈开始还会拦，后来也不会了，宋老爷子乐意得很，对于宋琼月，他是近乎溺爱的，健健康康就好，快快乐乐就好。

    这几次来都遇见了李向东，他已调回京，宋老爷子基本属于半隐退，他有意培养李向东做接班人，一是他能力有目共睹，二是出于私心，当年的事儿他多少有耳闻，李向东战场上受了伤，小槐截了别人胡。

    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李向东和哪个女人走得近，估计还没放下，这样也好，以后他不在了，李向东能照顾好她们母女，再说，他不能有孩子，琼月就不会受一点偏待。

    宋琼月吃饱饭，就爬下椅子，她爱来这儿，每回来这她都能去“寻宝”，宋秋槐的房间里翻翻找找，总有些好玩的她没见过。

    她对这是轻车熟路，自己“噔噔噔”就往楼上跑。

    不知道为什么，姚盈盈这几回在这儿遇到李向东总有些说不清的别扭感。她和宋琼月都爱睡懒觉，早饭吃得晚，现在也没什么胃口，就放下碗筷去追宋琼月。

    宋琼月又翻出来一个新的大箱子，里头净是以前的东西，姚盈盈有些竟也没见过，宋秋槐的好些比赛奖状证书，还有学生时代的笔记手稿，竟然还有更早时候的一些英文单词卡，黑墨褪成浅浅的一点颜色，姚盈盈每周要抽出两晚去读夜校，大差不差认识一些，顺便教了教宋琼月。

    其实教得也不一定都对，但是宋琼月学得认真，跟读时候还没发出音来，嘴就先张得圆圆的。

    有风吹进来，宋琼月的小袄早脱了，姚盈盈大衣也刚脱，就起身去关窗。

    书房，宋山野端起一盏茶，浮了浮茶沫，目光犀利盯着那未消散的细沫，半晌，茶水未入口，又放到檀木书桌上去。

    “向东，今日辛苦你了，改日再细谈。”

    宋山野说完这话，慢慢向后靠仰太师椅，阖目，烟钵里的半截香烟还在冒气，向上飘，又弥散开，暗色窗帘紧闭，无光，更无风，压抑得很。

    “是。”

    李向东低声应下，脊背笔直，双手贴在腿侧，转身离开轻轻带上门。

    除在宋琼月她们面前，宋山野都极威严。

    前脚刚迈出大门，李向东又收回，下次再见不知在哪天了，还是应和盈盈道别。

    “mama！为什么第一遍和第二遍的不一样哦，它长大变成另一个吗。”

    宋琼月双手举着小牌牌，皱着小眉毛，疑惑地抬头望姚盈盈，她今天穿的衣裳前头印着一个粉色的瞪眼小熊，好像也一脸疑惑地望着姚盈盈。

    “嗯……嗯，因为要举高高喽！”

    姚盈盈抱起来宋琼月往高抛一点点，再稳稳接住，用脑门轻轻顶宋琼月的小脑袋瓜，两个人蹭来蹭去玩闹。

    宋琼月被逗得咯咯笑，小脸蛋笑得通红，大眼睛亮晶晶的，mamamama的叫个不停。

    姚盈盈松了一口气，想，等到三周岁半一定送去托儿所，让靠谱的人来教。

    不过还是看小月亮。

    闹的出了汗，姚盈盈把宋琼月放下来，脚刚碰地，宋琼月就把腿伸得直直抬得高高的，像只小幼虫在蠕动，说什么不肯从姚盈盈怀里下来，脆生生地说。

    “mama！我要摸奶奶！”

    “呵。”

    一声轻笑从门口传来，姚盈盈转过头，发现是李向东倚在门口。

    红晕爬上脸庞，为了搭配大衣，姚盈盈今天里头穿的是高领的纯白蕾丝衫配修身的牛仔裤，极显身材，腰很细，该圆翘的地方又极为圆翘，姚盈盈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通身气质变了一些，要说之前是“娇媚”中的“娇”占多一些，现在就是“媚”占多一些。

    让人看一眼，心头就起了涟漪。

    “你怎么不敲门！”

    潋滟的眼含着小小的怒火，双腮通红，伸着的手指直直指向李向东鼻尖，卷曲的长发散了些，就更显得脸是巴掌大。

    姚盈盈让宋琼月继续看卡片，气冲冲地找李向东算账，她真的生气了，好没有礼貌，怎么能不敲门！

    李向东真不是有意偷看，门只虚掩，他看俩人正闹得开心不忍打扰，哪知就听到了小孩儿那句话。

    生起气来的娇气刁蛮，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李向东穿着板正的衬衣搭军裤，高大的身材，肩膀很宽，就更显姚盈盈娇小，棱角分明的脸上，粗黑英气的剑眉和深邃凌厉的眼睛极为显眼。

    “盈盈，我有事情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