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痕（2）

    四月十六，陈泗旭兜着北京春天还算料峭的春夜冷风刷卡出了校门。

    门卫大爷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出校门，正美滋滋地把火苗往烟上靠。看见陈泗旭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拦一下他，但刚点上的第一口烟没必要为了不认识的毛头小子浪费，于是他闭上双眼，橘黄的火苗闪了一下。

    陈泗旭把卡丢进了口袋里，手机屏幕对上脸了之后亮了一下：11：58，灰姑娘还有一百二十秒不到就得脱水晶鞋，张真源脸上的粉底还没擦干净，刚刚跟他视频通话的时候胸口衬衫的口子全开的，明明已经跟队友切完蛋糕了，不知道怎么还是一副匆忙的样子。

    陈泗旭左手捻了一下——刚刚趁门卫闭眼睛的时候摸了他窗台烟盒里的一根烟。

    等他进校门的时候再塞回去。

    不知道门卫有没有注意到，也不知道他会对此有什么反应。

    陈泗旭把烟塞进了口袋，这种邪正难辨的小把戏于他的脑神经来说是一种有益的刺激，让他不至于对人类社会太没兴趣。

    张真源约他见面的地方是酒店七层的花店，他们团在十层的餐厅聚餐。丁程鑫开车带他们来的，张真源说他车开得挺厉害，跟车的被甩得不见踪影，绕着半个北京溜了一圈，最终摸回了这栋高楼。

    “他们有人喝了一点酒，今天就睡这边酒店里了。”

    按照陈泗旭的思路，既然有睡觉的落脚点，那在房间里见面应该是最合适的。

    如果不是，那么“你们几个人睡一间？”

    张真源没回答他，只说“在花店选彩纸的架子那里见。”

    电梯在七层停下，花店门口就是一排彩虹般的包材架子，店员拿着扫把正在打扫地上的残瓣，带着一点好奇打量着陈泗旭右边口袋里露出来的彩纸。

    陈泗旭快步绕到包材架后面，张真源坐在地上玩手机。

    “不冷吗？”张真源二十岁听见陈泗旭说的第一句话还挺温情。

    张真源抬起头来的动作慢吞吞的，脸仰起来看陈泗旭的时候陈泗旭一下就知道他也喝了。

    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够他醉了。

    陈泗旭蹲下去，手背靠了靠张真源的脸，热乎乎的，“怎么不说自己也喝了？”

    张真源反应慢半拍，脑子还是清楚的，“告状怎么能说自己。”

    陈泗旭皱了一下眉头，“他们逼你喝的？”

    张真源摇摇头，脑袋垂下去的时候又点点头。

    他眼神落在陈泗旭右边口袋上，“喝一点也没事。”

    陈泗旭扶他起来，“人家要关门了。”

    张真源揪着他的衣襟借力，“我们坐电梯到顶楼，然后一层一层下来探险，怎么样？”

    看来人不能被表象迷惑——张真源醉得不轻。

    但是陈泗旭深谙不和醉鬼讲道理的原则，爽快地点了点头。

    顶楼是总统套房，要刷卡才能摁亮楼层键，他们就从总统套房的下一层开始，绕着乏味的酒店走廊保安般地巡视一圈，然后再到下一层楼。

    走了三层，张真源也觉得无聊了，靠在陈泗旭肩膀上歪七扭八的，“都是这样啊？”

    陈泗旭说：“对啊。”

    “你口袋里是什么？”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但陈泗旭也没有被突袭的慌乱。

    他抽出来——包得挺好的一束粉玫瑰。

    “玫瑰花诶。”

    “嗯，特别好看。”

    张真源看陈泗旭，陈泗旭看张真源，眼神替他们俩说了好多话。

    一阵轻快的淡粉色沉默像微风似的围着他们绕了一圈，走的时候带走了一点张真源的醉意。

    他有点手忙脚乱，到处摸身上的袋子，“……我好像，没地方放。”

    陈泗旭一只手插在兜里，“你房间里有人吗？”

    张真源xiele气似的，一只手攥着花，两边肩膀都垮下来。

    “宋亚轩，宋亚轩在我房间里。”

    难怪。

    陈泗旭从花束里折了一朵，插进张真源敞开衬衫上失业的扣眼里。

    “不许拿下来。”

    陈泗旭整理了一下张真源的领口，其实徒劳无功，敞开的领口被颇有分量的玫瑰花拉得更开了，陈泗旭整理衣服时碰到一点胸口的皮肤，随着呼吸向外散发着红外热度。

    张真源拿着剩下的花，有点无措。

    陈泗旭向他伸手，“剩下的给我吧。”

    张真源摇头，“不行。”

    为了强调自己的决心，他重复了一遍，“不给。”

    陈泗旭知道他又犟上了，去拉他另一边的袖子，“那你就带回去呗。”

    张真源脾气上来了，“我不仅带回去我还把宋亚轩从梦里叫起来跟他说这是陈泗旭送我的花你快看啊。”

    一口气没喘，张真源说完之后还呛到了。

    陈泗旭安静地拉着他的手又往下走了一层，电梯门一开，陈泗旭突然开口“你还可以把宋亚轩从梦里叫起来说这是陈泗旭你快看啊。”

    张真源瞪他，但是效果显然是挑逗意味大于威慑意味。

    现在是陈泗旭拉着张真源冒险了，这一层不是客房，是活动室，还有台球桌，陈泗旭说来，没人，我们打台球吧。

    张真源把脖子上的吊坠甩到后面去，凉风随着动作灌进衣服里的时候张真源决定再也不会为了不解风情的男人解扣子喝酒了。

    冷死了。

    弯腰架杆的时候，陈泗旭好整以暇地在他对面坐下了，胳膊支着脑袋，眼神还专注地盯着球。

    张真源随便打了一下，没进，陈泗旭起身，走到他背后说怎么这么菜了。

    张真源放下球杆，伸手把衬衫扣子往上扣了两颗，说喝醉了打球手感不好。

    才扣了一颗，手腕就被陈泗旭握住了，陈泗旭往前一步，张真源的屁股就顶上台球桌沿了。

    此时要如何描述张真源的心情，大概是火箭成功对接上了空间站。

    台球杆随着动作被拨到了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几下之后就卡住了。如果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齐备，那即使是简单的亲吻也意乱情迷，更何况陈泗旭不是素食动物。

    “这花都弄瘪了。”完事之后张真源翻着插在自己领子上的那朵花朝陈泗旭抱怨。

    陈泗旭数了一下，“还有五朵呢。”

    张真源从自己扣眼里拔出那朵塞进陈泗旭的口袋，“你明天爬出酒店吧你。”

    陈泗旭帮张真源扣衬衫，“怎么了，不回去陪亚轩弟弟睡觉了？”

    张真源从他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这是什么？”

    陈泗旭傻住。

    张真源仔细地看了一下烟头的字，陈泗旭准备挨训。

    “都偷着抽了也不抽根好的，我没收了。”

    陈泗旭积极地点头，表示对自己错误的充分认知。

    看来他还是高看自己了，拿烟的那一刻他是渴望触发随机小怪爆点金币的莽夫玩家，谁知道来的是BOSS啊！

    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