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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爱(41-45)

    2021年12月4日

    四十一.疼吗

    秦越早上没吃早饭,只喝了一瓶运动饮料,现在又严重供氧不足。

    跑着跑着,只觉得耳边观众们的欢呼声越来越飘渺,突然眼前一黑,左脚一

    个不稳,「嚓」的一声扭了下去,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路边。

    这一下摔得不轻,身上好几处都蹭破了皮。

    秦越的泪水「唰」的流了下来,身上的伤,脚上的痛,还有心里一直侵噬她

    的不甘,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她使劲用手抹着眼睛,可是越抹眼泪掉得越凶。

    旁边的人都以为她伤得很重,好几个工作人员围了上去,已经有人开始叫救

    护车。

    林芯一直在外圈跟着她,刚去拿了瓶水,回来就远远看见坐在地上哭成了小

    花脸的秦越。

    「让一下,让一下,她是我朋友!」林芯正要从人群中挤进去,忽然看见秦

    越面前走来一个身穿服务队制服的人,背影奇怪的眼熟。

    南彦支开了其他的工作人员,蹲在地上,把住秦越的脚前后左右地动了动。

    还好,没有红肿起来,证明筋骨没事。

    秦越看见他,心里更是百味杂陈,越是想着不能在他面前哭,眼泪却越是掉

    得凶。

    「扭到了?」南彦温暖的大手伸到秦越脸上,把她腮上的泪水抹掉。

    他站起身,背转过来,又蹲了下去,「我送你去医务室。」

    眼前是那堵熟悉的肩背,宽厚坚实,散发著薄荷皂角的清香,有一种隐隐的

    热量,要笼罩住她。

    秦越眼底又是一热。

    没出息!

    见她没动,南彦有些疑惑地回头,「不上来?」

    秦越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挺丢人的,于是撑起身子,刚

    靠近南彦,就被稳稳地按在背上,站了起来。

    南彦的体温一向比较高,背上的肌rou硬实而炙热。他的肩膀又宽又直,如同

    能承载整个世界的力量。

    南彦把秦越又往上推了推,脚下一步一步踩得沉稳,两只手牢牢的托着她的

    大腿。

    秦越下意识地就势搂住了他的脖子,头伏在他的背上,心里像池塘里平静的

    水面被人扔进了一块石子,一圈一圈的涟漪荡了开来。

    「疼吗?」他的嗓音隔了胸腔的共鸣,显得格外低沉磁性。

    「哪里?」秦越反问的时候,有口中的热气扑到南彦的后颈,撩拨得他筋骨

    发酥。

    于是,南彦不再说话,沉默地接着往医务室走去。

    可是还没有等他们走到,南彦就听到背上的秦越压抑又痛苦地哼了一声。

    搂着他脖子的小手竟然开始发抖。

    南彦不解地回头问道,「怎么突然疼得厉害了?」

    「不、不是。」秦越头上开始一层一层地冒冷汗,腹下的冰凉痛感越发严重

    ,「我,来事儿了。」

    秦越自从十三岁在自己身上见识到了生理课本上的一个名词「月经初潮」,

    便拉开了至今依然艰苦卓绝的抗战历程。

    林芯以前也帮她看过,说她是典型宫寒,不过比别人程度重了些,但是除了

    好好调理,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

    还安慰她说,每个痛经的女孩子上辈子都是一个美丽的折翼天使。

    秦越就在旁边一面疼得五官扭曲,一面愤愤地说,「我特么上辈子肯定是个

    压根飞不起来的残废!」

    今天又赶上她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痛感发展得更加迅猛,一分钟前还是钝感

    的凉意一波波地涌上来,现在已经是凶悍的绞痛,无边无际。

    南彦赶紧把秦越放了下来,看她立刻在他臂中蜷成一团,用手死命抵着小腹

    ,全身都在颤抖,里外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

    他看着秦越的粉唇渐渐变成了青色,头上的汗珠像是化了的雪水,不受控制

    地滴答落下,浅色的运动裤上已经有红色的液体渗了出来。

    南彦眉心一紧,脱下身上的外套,裹住秦越,一把捞起来,横抱在胸前,大

    步流星地往路边走去,「你得去医院。」

    「越越!秦越!」林芯终于挤过重围,见他们掉转方向往另一边走去,急得

    喊起来。

    南彦听有人叫秦越的名字,站住脚步,等林芯跑过来,他才认出是上次在医

    院见过的秦越的闺蜜。

    「她怎么了?」林芯一眼就看见缩在南彦怀里,面无血色的秦越,眼睛闭着

    ,小手还死死抓着他的衣襟。

    南彦耳根一红,「她,来那个了。」

    林芯一跺脚,「本来一来例假就疼得七死八活的,还发神经跑什么环城!」

    一面拉着南彦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赶紧送她回家。」

    「不行,秦越她得去医院!」南彦不同意。

    「我就是她的大夫!」

    林芯没好气地瞪了南彦一眼,「她今天这样也有你的

    功劳!」

    南彦一时没听明白,自己为什么和秦越痛经扯上了关系,但看了一眼满脸火

    气的林芯,便也没敢多问。

    四十二.蜂蛰

    林芯给秦越上了止痛后,她就安静的睡着了。

    南彦在旁边站着,被林芯用眼神上下左右地来回打量。

    「她这样,应该怎么……嗯,注意?」南彦被她看得如芒在背,打算转移一

    下话题。

    林芯一边收拾外诊箱,一边耸耸肩,「别吃寒凉的东西,经期的时候少油腻

    、多蛋白,补充维生素E。还有——」她停住话口,直起身,「最好别zuoai,非

    要做的话要注意加倍清洁。」

    然后眼看着南彦的脸倏一下红到脖子根,林芯怀着一种报复得逞的愉快心理

    下了楼。

    南彦送她到门口,「谢谢你,林医生。」

    林芯细眉一挑,「是你谢我呢?还是你替秦越谢我呢?」

    南彦垂下眼帘,「都是。」

    林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不用谢我,你好好地把上边那位照顾好了,我

    谢你还来不及呢!」

    她又拿手指着楼上秦越的卧室,「要是你替她谢我呢,我倒有一句话请你转

    达:以后再玩儿失恋分手什么的,别拿自己身体找别扭,半死不死的多难受!看

    见没,那儿有窗户,她住的这是17楼,一拉一跳,多干脆!」

    南彦看林芯离开,觉得她最后那几句话并不是什么让他转达的意思,竟像是

    专门说给他听的似的。

    失恋?分手?

    是说他和秦越吗?

    除了转账还款的机械cao作以外,他们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可是从来都

    没有正式牵过手的两个人,何谈分手呢?

    南彦再上楼的时候,看见秦越把被子扒到了一边,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她睡相一向不好,拳打脚踢的。

    南彦把秦越踢腾出来的手脚都掖回被子里,再盖好,这才走回楼下,到厨房

    去给她煮粥。

    不知过了多久,秦越醒了,裹了条毯子,自己走下楼来,看见南彦的背影,

    就靠在厨房门口看他。

    南彦听到了动静,回头,看见秦越,「醒了?还疼吗?」

    秦越看看锅里正在翻滚着的热粥,诱人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散。

    「林医生说,你最好吃清淡一点的。你家冰箱里只有剩下的白斩鸡,就给你

    煮了个鸡rou粥。」南彦擦了擦手,又问,「喝水吗?」

    「林芯给你钱了吗?」秦越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什么?」南彦一愣。

    「把我从马拉松送回来,又做饭,还要给我倒水」秦越冷着

    一张脸,「我们又不是朋友,我可不能白使唤你干活。」

    南彦闻言,表情顿时尴尬纠结起来,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秦越,你真是

    这么想的?」

    秦越没有回应,转身上楼,留给他一个背影。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一声音量不大却沉重非常的关门声。

    秦越折身返回,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她坐在餐厅里,舀了一勺香滑的鸡rou粥,送进嘴里,嚼也没嚼,就咽了下去。

    秦越把手机拿过来,编辑了一条消息,手指停在最后一个字上,停了半天,

    才鼓足勇气去点发送键:

    「谢谢你的粥,以后不用麻烦你了。」

    每次见面,都这么狼狈。

    她对南彦来说,可能就是个大麻烦,甩不掉的那种。

    要不是他们俩之间存在着个尬尴的债务关系,他可能根本就不想跟自己有什

    么瓜葛。

    跟她睡的几次都是她自己上赶着招他的。

    一颗泪珠落在粥碗里。

    是粥太烫了。

    南彦走出了小区门口,看到了对面的便利店,想了想,还是穿过马路,走了

    进去。

    等他提着塑料袋返回秦越住的公寓楼下面时,正看见江与同从车里下来。

    他记得这个男人的脸,上次在「骊园」,秦越喝醉了那次,就躺在他怀里睡

    觉的。

    江与同一手提着一个保温的汤桶,一手扶了扶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还在

    跟对方确认着什么,「阿姨,您这山药乌鸡汤里没放香菜吧?您说的那个阿胶糯

    米羹也炖上吧,我一会儿就回家去拿,晚上给她吃。」

    南彦眼睁睁地看着江与同进楼,身影渐逝,脚下却一步都挪不动。

    他回身,走到垃圾桶旁边,将手里的塑料袋丢了进去。

    开口向下,「哗啦啦」地掉落出一个崭新的热水袋,和几盒酸奶。

    心口,像是突然被蜂子蛰了一下。

    四十三.丫头

    秦越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虽然生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但其实打小就有

    一种爹不亲娘不爱的感觉。

    秦爸毕竟有正房家室,再加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公事应酬,一年到头能跟秦越

    见上两面都算好的。

    秦妈呢,自己都像个随时需要人照顾的未成年,就更谈不上做什么称职的母

    亲了。

    所以秦越也就一直朝着皮实耐用的方向发展,自己不敢金贵,小跌小打的从

    来不当回事。

    这次马拉松生理痛闹得挺大,再加上和南彦不尴不尬的关系于摇篮里夭折,

    也不过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回到公司忙了。

    Echo最近刚刚收购了一个箱包设计的工作室,正好跟江氏珠宝也有合作

    ,江与同作为江氏的新一代掌门人,正式在商场上亮相试水,这还是以生意场上

    的身份第一次跟秦越合作。

    应酬的酒会在这种场合肯定少不了。

    秦越和江与同不管怎么说,在圈儿里都算小辈,长辈们的面子不能驳,别人

    敬的酒少不了得喝。

    秦越还好,起码是个女孩儿,有时候装得稍微柔弱一点儿,其他人就不好意

    思死灌了。可江与同年轻气盛,酒桌上来者不拒,要不是秦越有时候也在场,替

    他拦下,还不一定会喝倒多少回呢。

    每次饭局结束之后,秦越骂他傻逼,被人逮着灌酒也不知道回绝,江与同心

    里倒还挺高兴的。

    看见秦越为他着急上火,他觉得值。

    这天,秦越在公司加班看文件,瑞秋进来问要不要给她点个夜宵。

    她这才一抬头,发现外面天都黑了。

    「你快下班,赶紧回家!」秦越立刻往外赶瑞秋,结果出来一看,各个楼层

    都还灯火通明,「我不回家你们就不走?!」

    「咱们这不是日企!」秦越套上风衣,招呼着还留在公司的几个员工,「不

    兴那一套啊!」

    一边让瑞秋打电话给一间常去的清吧定位子,「走吧,我请客。」

    秦越开了一间SVIP,给下属们点了两套酒水套餐,就要离开,笑道,「

    你们好好玩儿,我走了,省得你们当着我的面不敢发牢sao骂我。」

    她自己出来,找了一个角落里的卡座。

    有侍者过来,问她喝点什么,秦越并不看水牌,就点了一杯Pinaco

    lada。

    椰香的奶昔混着朗姆酒的甘甜融化在舌尖,秦越想起来,她第一次喝这个,

    是江与同给她调的,在他海边的那个船屋别墅里。

    因为酒精口感不明显,她连着喝了好几杯,轰趴还没开完呢,她就在人家沙

    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屋里没有开灯。自己身上盖着江与同的衣服,他就坐在旁边的

    黑暗中静着音玩手机。

    外面的人在沙滩上放烟花,「嗵」的一声响。

    江与同低低地飙了句国骂,踮着脚走到玻璃拉门处,拉开走出去,压着声音

    吼那帮狐朋狗友。

    秦越听见他说,「都他妈给我小声点!我们丫头睡觉呢!」

    燕城本地人特有的亲昵土话,一个男人叫女人丫头,只可能是两种情形:父

    亲对女儿,男友对女友。

    是会担心你受委屈受欺负,要给你满满的保护和宠溺,不管多大,在他们眼

    里永远是一小只的感觉。

    秦越从没听过秦爸这么叫她,说起来,童年记忆里,连她爸抱她的次数都寥

    寥无几。

    江与同平时也不敢当着面这么称呼她,这是看她睡着了,才无所顾忌地袒露

    了一点儿真心。

    她又呷了一口面前的鸡尾酒,还没下咽,就看见对面有几个人一边挥手打招

    呼一边走了过来,「哟,这不是秦总吗?江少刚才还提到您呢!」

    都是平时爱跟江与同玩儿的几个二代。

    秦越把头微微一扬,「江与同也在?」

    「在呢在呢!秦总一个人?那去江少的包间续摊呗!」

    「就是就是,江少要是知道我们没把您请过去,会罚我们啊!」

    秦越笑了一下,「你们几个猴儿精!我看江与同八成又喝高了吧,你们几个

    趁机溜出来,又想把账单都算在他身上,坑他一笔!跟我一块儿回包厢找他去。」

    那几个人讪讪的笑着,「哪能呢哪能呢!」

    被秦越揪着又一起都走了回去。

    江与同面前的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好多空啤酒瓶,还有几瓶见半的威士忌

    、伏特加。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不耐烦地一挥手,「不要!当老子他妈眼瞎了

    ,看得上

    别的女人?!」

    「江与同,这又不是饭局上有人灌你,自个还能喝成这样?」秦越把他手上

    的酒杯抢了过来,「别喝了!」

    江与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傻笑得灿烂,「越越,你来啦!」

    说着,一头扎在秦越颈窝里,「他们净拿别人糊弄我,哪有人比得上你!」

    她身上丝绸的衣料光滑柔软,蹭在脸上,像是温柔的小手抚过。

    江与同肩背一抖,突然一个拦腰虎抱,把秦越压在沙发座上。

    秦越吓了一跳,左推又搡,也动不了他,「江与同,你别发疯!」

    跟她一起过来的那几个人,一见这个情景,早就关上门溜之大吉了。

    江与同鼻尖闻到了酒精在空气中挥发的味道,还有混合著的,秦越的体香。

    他眼底因醉酒而起的混沌中蓦的起了一抹猩红。

    「越越~」他叫她的名字,「丫头~」又换了称呼。

    江与同突然把脸压下来,要亲吻秦越。

    快要贴上她的唇时,秦越手边够到一个抱枕,一把拍在他脸上,趁机推开了

    他。

    包厢里的灯光亮度极暗,但秦越分明看到江与同眼里闪过一丝晶莹。

    「越越,对不起。」

    秦越本来要送江与同回他的公寓,刚把他塞进车里的副驾驶,就听见他裤兜

    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掏出来看时,江与同已经歪在座位上睡着了。

    是他妈。

    秦越接起了电话,「阿姨好,我是秦越!」

    对面稍稍迟疑了一下,便传来了江妈一向温婉高贵的声音,「啊,是秦越啊!我们与同跟你在一块呢?」

    「江与同有点儿醉了,我刚好碰上,正准备送他回家。」

    「那你把他送回西山这边吧。」江妈说的西山是江家老宅,秦越去过几次。

    「好的,阿姨。」

    秦越挂了电话,又看了看旁边的江与同。

    他睡得跟个孩子一样,不吵不闹,但是眉宇之间却有一种苍凉。

    四十四.身份

    江宅。

    一个风姿卓越的身影坐在客厅里,优雅地品着一杯香茗,看见管家架着江与

    同进来,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去楼上,又招呼秦越过来。

    江与同的母亲保养得非常好,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的风韵,一点儿也看不出

    来人已近半百。

    她稍一颔首,脸上是面具一般的微笑,「坐吧」。

    江太太亲自倒了一杯茶,又用手指轻轻拂过精致的茶碗边缘,好像爱怜的抚

    摸,旋即递给秦越。

    秦越客气地站起来道谢。

    客厅的墙上挂着某国画大师的严寒四公子,清冷的色调,遒劲的工笔画。

    秦越一眼便看得出,是真迹。

    接下来的情节,简直像是年代偶像剧里的狗血桥段。

    直到秦越走出江宅,还在泛着恶心。

    无非是江爸江妈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有意让江与同跟她交朋友,可

    江大少早就心有所属,顶撞了父母,就出来借酒浇愁。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江与同喜欢秦越,是秦越对他这盘菜不感冒。

    可是天下所有父母的眼睛,几乎都是带了几米厚的滤镜,能把自己儿子单恋

    别人的事情,楞射成别人死皮赖脸缠着他的镜头。

    秦越回想起江妈美得无懈可击的那张脸,连微笑都是算好了角度,多一分便

    谄媚,少一分则冷淡。

    她就那么微笑着说,

    「秦越,你是给你爸争气的孩子,这个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是与同是江家的

    独苗,家里的老人们还是要讲究个名门正出的道理。」

    秦越又想起来,最早认识江与同,他们还都在上小学。

    有人跟她闹了别扭,拿她妈小三的身份攻击她的时候,被江与同摁在地上狠

    揍了一顿。

    江与同被罚站、写检查、请家长……

    可他告诉秦越,「以后谁敢再拿你是谁的孩子说事,我听见一次揍他们一次!」

    后来,不等江与同再次动手,秦越已经学会了以暴制暴。

    她拿美术剪刀把一个嘲笑她的女生剪成阴阳头的时候,恶狠狠地说过,「我

    是不是小三的孩子,关你们屁事!」

    从此,没有人敢再惹到秦越。

    然而,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能光明正大地来开

    家长会?为什么学校的亲子活动永远看不到他们三口之家的身影?为什么秦牧宇

    过生日的时候,秦家上下都设宴庆祝,而自己的生日都被秦爸忘掉过几次?

    虽然知道上次那件事不是江与同的错,但秦越还是觉得他们两个人现在应该

    暂时保持一些距离。

    不过不用她多想什么借口,秦妈马上就给她找了件让她头大到无暇顾及其他

    的事情。

    秦越接到电话的那天

    ,直接推掉了跟几位新策展人的见面会,订了最早的机

    票飞去了日本。

    秦妈在日本参与投资了一个演艺公司,新签的几个流量明星,跟原来东家的

    合约未到,就私自隐瞒和这边签了约,结果被人家一纸状诉告到了法院,连带秦

    妈,作为公司的股东之一,也受到连坐。

    而作为外国人,秦妈面对的诉讼程序又要比其他人复杂几倍。

    秦越打飞的过去以后,除了忙着约律师、见谈判代表,还要照顾动不动就情

    绪崩溃的秦妈,忙到整个人都被熬干了一圈。

    没日没夜的一通折腾,终于让对方同意撤诉,庭外和解。

    四十五.吵架

    秦妈本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一下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看见收益呢先赔

    了一笔进去。

    终于把烂摊子给她收拾好了,秦妈又开始死心不改地跟秦越宣称,要回国去

    海南买地,投资养老房地产,合伙人都谈好了,巴拉巴拉一通。

    秦越没忍住,跟她妈大吵了一架。

    「您自己几斤几两没有自知之明吗?生意场上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买

    地又不像买包,一拍脑门的事!政策、地价,时时刻刻都在变,那些个口口声声

    的合伙人们,图您什么啊!您是有经验还是有业绩?!还不是为了您手里那点前

    期投资!」

    「上一回当算是买了教训,接二连三地上当那叫缺心眼儿!您手里的那些钱

    是白来的吗?不是自个赚得,花得不心疼是吧?秦兵现在还由着您作,舍得给您

    出血,可也就剩这么一丁点情分了!这两天您跟这吃官司,他打过电话吗?问过

    吗?」

    「再来这么几回,别说秦兵揣著明白装糊涂,我也撒手不管了!您自己挖坑

    找活埋,别拉着我一块垫背!」

    「啪——」秦妈把巴掌甩在秦越脸上的时候,嘴唇都气白了。

    秦越捂住火辣烧痛的面颊,眼泪汩汩地往外流。

    她知道刚才把话说重了,伤了她妈的心,可是秦越心里的憋屈也不是毫无源

    头。

    她在动身来日本以前,那个通风报信的电话是秦爸打的。

    秦妈出事,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求助秦爸。

    可秦爸虽然给她请了最好的律师团,又转了一大笔钱,但是一直推说工作忙

    脱不开身,自己不能过来,还甜言蜜语地答应秦妈这事解决了之后,带她去大溪

    地度假散心。

    别看他整天拿秦妈当小孩,给块糖哄哄就能万事大吉,秦爸却深知秦越的脾

    气,所以对这个女儿,反而是截然相反的成年人态度。

    就比如他那一通开门见山的电话,「我跟你阿姨他们现在在北海道呢。小宇

    要上大学了,这是之前答应过他的毕业旅行。你妈那边,你多cao心,花多少钱不

    要紧,只要能把事情摆平。」

    秦越心里猛一下刺痛。

    秦爸竟然也在日本。

    一边是自己的女人为了所谓的事业在打官司,一边是自己的儿子庆祝高中毕

    业的人生新阶段。

    孰轻孰重,立见分晓。

    在秦爸眼里,可能秦妈这个,算不了什么狗屁大事,多赔给对方点钱,他又

    不是没有,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再说,要是因为这件事,秦妈能消停了,别没事整天上蹿下跳,老老实实地

    让他养在鸟笼子里,好吃好喝,胸无大志,唯他是瞻的话,也挺好。

    可是看在秦越眼里,秦爸里里外外的这些心思,妥妥的一个渣男无疑。

    秦牧宇是正出的儿子,老秦家以后的接班人,针鼻大的小事也是要摆在首位

    的。

    秦妈算什么,一个外宅而已,就算正房那位当家主母仁慈宽厚,不予追究,

    他秦兵也是不可能把她和自己儿子放在同等高度的。

    秦越早就习惯了,自己从来不去和秦牧宇比较。

    虽然秦爸给她的,她也不会拒绝,但是秦家手里的财产、资源,秦越从来没

    有觊觎过。

    那些都应该是秦牧宇的,她没打算、也没兴趣争。

    秦越向来没觉得自己自卑过,但是眼看着秦爸毫不在乎地告诉自己:在优先

    权上,他把秦妈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

    她心里的委屈才第一次破闸而出。

    现在秦爸还肯给秦妈花钱,但是谁知道多早晚的事,连这份心都没了的时候

    ,作为小三和小三的女儿,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

    所以秦越才发狠地努力,要自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可是无奈摊上个这么不

    省心的妈。

    「我这是为谁啊?不是为了我们娘俩以后留个后路吗?」秦妈也哭了,「放

    着饭来张口的日子不过,非得cao这份心,不就是为了给秦兵看看,将来没了他你

    妈照样活得好吗?」

    秦

    越知道,秦妈不是毫无道理地胡闹,但是这种做生意的事情,哪有外行一

    来就风调雨顺的。

    秦妈在比秦越还小的时候就遇到了秦爸,从此开始就被锦衣玉食地养得身娇

    rou贵,凡事不用她cao心,脑子里除了跳舞就是怎么跟秦爸卿卿我我。

    所以这二十几年过去了,她也只是生理上的变老,心理却依然没有成熟。

    她妈这样的,秦越自己都不敢跟她合资,搞什么估计都是稳赔不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