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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呼了句:“尹先生随便坐,别客气。”后他才找了把看着软乎乎的椅子,坐了下去。 “这次真是感谢尹先生了,”师父挥挥手,有俩小门童走进来,给尹烛递上一杯茶,“救了我们岁岁一命。” “不客气。”尹烛掀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泡的竟然是花茶,是种叫不出名字的花,白色的一小朵漂浮在碗中,煞是好看。 “救了我门下的人便是我门的贵客,冒昧问一句,”师父很客气,语气也很和善,但陆桓意却觉得师父不大高兴,“您是什么妖怪?” “蛇,”尹烛放下了茶,“是蛇精。” “您查户口来了吧。”陆桓意在旁边打了个岔。 “说说,害你那人长什么样?”师父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抿了口,瞥了陆桓意一眼,“让你大师兄揍他去。” “死了死了,真死了。”陆桓意坐在师父旁边,椅子有点儿高,他晃了晃脚,歪着脑袋看着师父,“都说多少次死了。” “我说让你大师兄把那人魂魄找出来揍一顿,”师父把茶杯放下,瓷器在桌上磕出轻轻的一声响,“我听枕书说,那人伤你至骨,只为取血?” “……嗯,”陆桓意点了下头,“不过现在没事儿了,我四肢都好着呢,没好也没事儿,上次有个人来,都被拦腰斩断了,三师叔不也把他救回来了么?” “那是个蚯蚓精,被拦腰斩断根本就死不了,”师父瞪了他一眼,“罢了,这次也算是我保护不周……我没想到有人会冲到家中去将你劫走。” 陆桓意摸了摸膝盖,笑了笑,没说话。 “今晚让后厨多做几个好菜,”师父也笑了,“咱这儿的年,从今天就开始过。” “您哪年过年不是提前两天过的,”旁边的陆枕书笑着说了一句,“热闹得跟什么似的。” “过年,热闹!”师父放下茶,“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上山都累了吧?让我知道你们平安到了就行,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我呢?”庄潮从陆枕书身后冒了个脑袋出来,怯生生地看着师父,说出的话倒是一点儿也不怯场,“还没介绍我呢!” “……这是我们顺手救下的腓腓,”陆桓意被他吓一跳,“叫庄潮。” “一块儿过年啊?”师父看着陆枕书。 “嗯,我看他无父无母,年纪也不算大……”陆枕书话还没说完,就被师父挥挥手打断了。 “添双碗筷的事儿,”师父说,“小孩儿长得还挺好看。” 庄潮这才摸着脑袋从陆枕书椅子后头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几个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往外走,准备去前头偏厅吃饭了。 陆桓意磨磨蹭蹭地出了门,尹烛跟在他后面,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棉服的帽子,“想去就去。” “啊。”陆桓意扭头盯着他看了会儿,脸上逐渐浮现出几分窘迫,他指了指尹烛,“你以后看穿我在想什么了别这么直白地戳穿我行么?” 尹烛点点头,“行。” 陆桓意也点了点头,本来就磨蹭的脚步顿住了,深吸一口气又跑了回去,屋里师父正收拾着桌上的茶水,看见陆桓意进来愣了下,“忘东西了?” “没有,”陆桓意搓了搓手,最后张开双臂,“抱一下呗,好久没见了。” 师父这才露出了然的笑,走上来用力搂紧了陆桓意,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他把陆桓意带上山时陆桓意才那么小一个,刚出生,小脸儿通红,脑袋上的胎毛还带着血,黏成一坨盘在头顶上,眼睛都睁不开,晃眼间竟长得这么大了。 “好啦我就是回来抱一下,”陆桓意松开师父的时候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总感觉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怪丢脸的,他往后退了两步才抬眼直视着师父的眼睛,没忍住抿唇笑了下,“那我走了啊。” “去吧。”师父拍了拍陆桓意的肩,等他转过身去后眉头猛然蹙紧了,硬是等陆桓意走出房门了,那口堵在喉咙里的淤血才吐了出来。 他望着地上那摊漆黑的血,叹息一声跌坐回椅子上,闭眼调整起了身体里紊乱的气息。 陆桓意出门后发现陆枕书和庄潮已经走了,还剩个尹烛在门口紧紧皱着眉往里看去,陆桓意都走到面前了他也没发现,“看什么呢?” “啊。”尹烛愣了下,回过神,想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先回去吧,”陆桓意说,“晚上带你去吃饭,还是你又要睡了?” “不睡。”尹烛说完,等着陆桓意走到身边了,他才转过身开始和他并肩往前走去。 这一片都是小房子,独门独户,一人一间,房子后面都有一大片空地,几个有闲心的把后面的空地土改了改,种了点儿蔬菜水果什么的,但大多人的空地都是空荡荡的一片,陆桓意的也是。 尹烛原本以为在师父房门前那一系列师叔已经算是最热闹的场面了,虽然吵得有点儿烦,也看不太惯他们对陆桓意摸来捏去,但总归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老太太,他再不爽也没真往心里去。 晚饭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偌大的偏殿,长条桌上放了许多食物,所有师兄师姐都冒了出来,每一个人都扯着嗓子喊了一两声“岁岁回来了啊?!” ……吵得人恨不得把耳朵堵上。 偏偏那些人喊完还非得伸手在陆桓意脸上摸两把,就像早些年在城镇中见过的那些登徒子一样,脸上带着不着边际的笑,口中的声音也随着这个笑容变得古怪稀奇。 尹烛是真的有点儿烦了。 但他说不出这种烦是为了什么。 坐在旁边的陆桓意捧着脸乖乖地喊着“三师姐”“七师兄”等等一系列人,跟背家谱似的把偏殿里的人喊全了,这晚饭才正式开了起来。 期间有几只很漂亮的狐狸精溜了进来,大摇大摆地坐到桌子最末尾,拿起烤鸡就开始吃。 整个聚餐场面乱成一团,惨不忍睹。 吃到最后,大家都打算散伙走人了,正准备抽签抓十几个倒霉蛋去洗碗,坐在长桌中间处的一个女孩儿站了起来,说:“今天岁岁回来了,大家都高兴,我也高兴……我练了好久的曲子终于练成了,不知道……有没有闲心听我弹一曲?” “不知道”这一句后面省略的人名是谁太过明显了,那女孩儿穿着蓝色的道袍,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仙气儿,长发用了一根丝带束在脑后,五官长得好看,言语间小女孩儿家的纯情害羞都显露在了脸上。 偏殿里一屋子修道的很没道德的瞎起哄起来,不少人往陆桓意这边看,还挑挑眉,更有甚者故意抛了几个媚眼。 尹烛盯着自己碗里的烧鹅,顿时觉得食之无味。 “槐月师姐想弹就弹,